第54章与父亲在病房里的单独相处

伤口是冷肃回到家后，他哭着跟妈妈诉说委屈的时候，被妈妈发现的。

妈妈听到他说他推开爸爸的办公室，他看到了慌里慌张的秘书阿姨后，妈妈的脸色变了，变得一阵白。他又说自己被爸爸扔的烟灰缸差点砸到，她的脸又变得一阵红，眼神也开始空落落的。

但很快她就恢复到以前的和蔼。

她抱着冷肃，不肯松手。

“呜…爸爸的样子好吓人。”小小的冷肃窝在母亲的怀里，接受着母亲一下又一下的拍拍，“好啦好啦，我们冷肃是个小男子汉，不能总是哭鼻子的。”

冷肃慢慢止住哭声。

妈妈又温柔的开导他，“这样，下次再去爸爸那里，要先敲门，要先有礼貌，那样爸爸就不会发脾气了。”

“好吧。”

“还有啊，这件事不要跟任何一个人说，只有咱俩知道，是我们俩的小秘密，好不好？”

“好吧。”此刻的冷肃像极了一个男子汉，答应的非常坚定。

“那咱们拉勾勾吧。”妈妈伸出小手指，与冷肃的小手指勾在一起，两人一起唱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唱完两人又一起用大拇指相对，算是盖印起效。

不一会儿，冷肃就去玩他的玩具了早把这回事忘到了脑后。

他不记得妈妈去做什么了，好像跟平常也没什么太大区别，给他做饭，帮他洗衣服，收拾家。

但是那天夜里，他第一次听到了妈妈的哭声。

外面的夜很黑了，爸爸还没回来，妈妈一个人坐在床边，她的肩膀抖动，她用一只手捂着嘴，哭的那么压抑那么无助。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一向温柔的妈妈也会哭，他很害怕，他又偷偷退回自己的卧室，他躲在被窝里抹眼泪。

那天夜里，他开始恨爸爸，一定是他不回来，才惹得妈妈独自一人在深夜里哭泣，一定是的。

那时候，他第一次盼着自己快快的长大，长大了，他就可以不让妈妈再哭泣。

床上的老爷子稍微动了一下身子，冷肃以为他要翻身，没想到他稍微动了动身子，头侧到一边，又接着睡过去。

老爷子把胳膊露在外面，冷肃把被角往上抻了抻，给他盖着胳膊。

…

冬天的白天更短了，没了太阳，离天黑就不远了。

老爷子醒了，他慢慢睁开眼，就看到冷肃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出神。

见他醒了，冷肃立马站起身来，俯到他的上方，“好些了没？要不要翻个身。”

老爷子本来还想骂他怎么不回去休息，可是张张嘴，把有些话又咽了下去。

“可以扶我起来吗？或者把床头摇起来也行。”他慢吞吞的说道。

冷肃起身，把床头给摇了起来。

“还是摇起来吧，多躺躺，医生说先不要乱动。”

冷肃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冷肃把他的被子整理了一下，正好吊瓶打完了，他摁了床头的呼叫键。医生与护士一起赶过来。护士把吊针拔了，医生又仔细询问了一些病人的状况，提醒了一些注意的事项，就都离开了。

病房是个单间，有独立的卫生间，不大的空间，只有他们爷俩。

“饿了吗？，下午保姆送来的馄饨，用不用我盛一些给你吃？”

冷肃问老爷子，老爷子摇摇头，把视线停在他的身上，他起身，他看着，他走到窗边看外面，他也随着。冷肃没法子，又坐回老爷子的身边，两人都不说话。

自从妈妈不在了这似乎是两人第一次独处，而且有好几个小时。

床上的老爷子眼睛已经昏黄，那里装着岁月沉淀下来的故事，冷肃看不懂，也不想懂。

“你想找她吗？”冷肃小声问老爷子，他没有说出来那个她是谁，但是两个人都懂。

老爷子摇摇头。

“天暗了，我去把灯打开。”冷肃想要站起身，没想到那只干瘦的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他这是不让开灯。

冷肃也不打算争辩。他又坐回床边的椅子上，两人静静的对坐着。

天慢慢黑了，眼睛已经适应黑暗，在没有拉窗帘的屋子里，也能看个大概，不至于摸黑。

“再过几天，是你的生日，今年，我想给你过生日，可以吗？”

冷肃没有接话，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他妈妈是在他生日的第二天不在的，这么多年，他从不肯提“生日”二字，也没有给自己正儿八经过过生日。结婚后，苏菲儿有一次问过他为什么？后来他再过生日，苏菲儿就悄悄起床给他做碗长寿面，端给他，他含着泪吞下这碗面，就算过生日了。在朋友面前，他从不提自己的生日是哪天。

“你不同意，就算了。”老人问的很小心，他见儿子自始至终冷着一张脸，又小心的自问自答了一番。

“在哪里过？”

老人以为自己听差了，怔怔的看着对面跟自己年轻时很像的一张脸，期待再次听到答案。

“在哪里过？”冷肃知道他在看自己，又问了一遍。

“嗯，你有地方吗？不行的话，在咱家，可以吗？就在客厅，你小时候过生日，都在客厅里的。”老人说着，又赶忙闭上嘴。

他提到了小时候，就会让他的儿子想起小时候，想起他妈妈，他又该不开心了，老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闭上嘴。

冷肃也听到了，若是以前，他肯定会摔门而出，肯定会的。就在刚才，他也有过一刹那的冲动，想要摔门而出，可是，他让自己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