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典妻
第38章典妻
用过晚膳,五阿哥回到自己的院子,敦多布多尔济留在屋子里一边等恪靖公主洗漱完,一边陪着小格桑玩耍。
等恪靖公主洗漱完出来的时候,小格桑已经在她阿布怀里睡着了。恪靖公主把孩子交给住在厢房的乳母照顾,自己则和敦多布多尔济合衣躺下。
敦多布多尔济侧抱着恪靖公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宜尔哈,我回来了。”
恪靖公主回抱住他:“阿木尔,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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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康熙的圣旨到了归化城,是对土谢图汗部抵御外敌的褒扬和赏赐。因为敦多布多尔济在请功的折子上特意突出表明了策棱和莫日根等人的功绩,所以送赏赐的太监还要去库伦城一趟。
只不过,领头的太监恭敬地向恪靖公主和敦多布多尔济行完礼,弯腰询问道:“公主,不知五贝勒可在府上?能否请他出来?”
恪靖公主笑了一声,让人去把小五叫出来。
五阿哥呐呐地站在太监前面,有些尴尬。
那领头太监也是看着五阿哥长大的熟人,他弯腰笑道:“五贝勒,万岁爷让奴才给您带来口谕,您是现在听吗?”
五阿哥苦了脸,无奈道:“你说吧,爷听着呢。”
那太监便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正色道:“万岁爷是这样说的,贝勒爷您请听好:小五此战有功,确实该赏,但主帅打完战不想着回京复命却中途拐到了别处,该打。念及此战功劳,功过相抵,还不快给朕滚回京来。”
领头太监说完口谕,立刻把腰弯下了,谄媚道:“贝勒爷,您看您什么时候回京啊,不要让奴才们难做啊!”
五阿哥有些无奈又有些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回去的,你们赶紧去库伦城送赏吧。”
领头太监笑道:“多谢贝勒爷体谅,我这小徒弟机灵,奴才把他留下照顾您。”
五阿哥看了一眼那个缩在角落里一团孩子气的小太监,笑骂道:“都说了爷会回去的,你这奴才鬼主意怎么这么多,你是让他留下来看着我还是要我亲自去照顾他啊?”
那太监嘿嘿笑了两声,带着人退下了。
恪靖公主笑道:“小五,既然汗阿玛都让人来催你回去了,你就尽快回京吧。”
五阿哥假意委屈道:“姐姐,你这么急着赶我走,想必是不疼我了……”
恪靖公主无奈道:“你都成家立业了,怎么比小格桑还爱撒娇,你也不怕她笑话你这个舅舅?汗阿玛疼你,能忍你一时的孩子气,但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小五,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要学会把握好这个度。”
五阿哥拖长了音:“姐姐,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准备出发,现在我先去找格桑玩。”
看着五阿哥离去的背影,恪靖公主无奈地对敦多布多尔济笑笑:“汗阿玛必定知道小五的小心思,才容忍他在归化城待了这么久。只是想必此时京中的局势又出了新变化,汗阿玛才需要小五这个三不沾的阿哥回去搅局。”
敦多布多尔济道:“此战过后,大阿哥在军中威望升高,即使明珠已经半隐退,大阿哥的势力也已经远远超过太子。再加上索额图已死,太子一臂已断,更是大大失势。我听说五阿哥和太子爷关系不错,此战又立下大功,皇上召五阿哥回去,想必是为了朝中局势的平衡。”
恪靖公主算了一下:“八阿哥今年二十三岁,小九、小十今年二十一岁,十一、十二阿哥十九岁,十三阿哥十八岁,十四阿哥十六岁。当年这批跟在几位大哥哥屁股后面的小阿哥们也都长大了,朝中的局势是时候该变一变了。”
敦多布多尔济笑着握住恪靖公主的手:“公主不必忧心太过,我们去看看格桑吧。”
恪靖公主点头:“说的也是。”
虽然敦多布多尔济明面上劝恪靖公主不要担心,但自己却也在暗暗心惊。夺嫡之事何其凶险,他能做到的也只有守好这个家了。
次日五阿哥启程回京,不久之后敦多布多尔济也回了库伦城。虽然他面上说着要榨压策棱,但他身为土谢图汗部的汗王,还是需要对自己的族民负责,不能一味地把责任推给策棱。再加上因为此次大战获得了新的草场,其他两个部落跟着眼馋,他还要回去和他们好好掰扯呢。
临行前,敦多布多尔济亲了亲格桑的小脸蛋:“宝贝,快点长大吧。等你身子骨强健了,阿布就可以带你去草原上骑马打猎了。”
格桑懵懂地喊了一声:“猎——”
敦多布多尔济笑了一声,和一旁的恪靖公主道了别,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格桑望着父亲离去的身影,有些懵懂的抓住恪靖公主的裙摆:“额吉,阿布呢?”
恪靖公主蹲下来看着格桑:“阿布去处理事情了。”
格桑歪了歪脑袋,有些不理解:“事情把阿布抢走了吗?”
恪靖公主温柔地摸摸格桑的小脑袋,把她递给身边等着的奶嬷嬷:“把格桑带回府里去吧,我也要回府衙了。这几天你和剩下的几位嬷嬷仔细些,给小格格挑几位小玩伴出来,不拘男女,活泼机灵就好。你们几家的孩子也可以。”
奶嬷嬷连忙应道:“奴才多谢公主恩典,必会全心全力为小格格挑选玩伴。”
恪靖公主应了一声,回府衙处理事务。
这日,恪靖公主在卷宗上看见了一个奇怪的案子。宁远县有位老妇人,虽然子女众多,但晚年却孤苦无依、无人照料,于是就将一众子女告上县衙。宁远县县令召来老妇的子女,见他们个个衣裳齐整、并非穷苦之人,而那老妇人却是衣衫褴褛、瘦骨如柴,遂判了他们一个大不孝之罪。谁道那些子女大喊冤枉,辩解道,那老妇人并非他们的母亲,故他们不用承担赡养之责。那县令一时无法判决,就将案子移交上级。
恪靖公主平日里只要处理归化城一带的民政大事方针,并不用处理这些琐碎小事。只是今日因为敦多布多尔济离开归化,一时静不下心来,便让人从几个部门的日常事务中随机挑选了几份公文作为检查之用,没想到就碰上了这个奇怪的案子。
她召来处理这个案子的官员,问他:“我没有在卷宗上看到你的批注,你是如此处理此案的?这案子怎么会如此奇怪,是不是老妇人的子女,那县令找来老妇人的亲戚邻居一问便知,怎么会判不了案子?”
那官员叹了口气,解释道:“公主有所不知。此乃宁远县一带的陋习所致。那新上任的县令来自富硕之地,对当地情况不了解,所以才一时间无从下手。”
“陋习?”恪靖公主有些疑惑,“什么陋习?”
那官员解释道:“那老妇人之所以无人供养,皆因当地典妻的陋习。宁远县地瘠人贫,又因地处边陲,民风彪悍,富硕些的人家便不愿意将女儿嫁到那里。那儿的女人少,于是就有了典妻的陋习,拐子将其他地方的女孩拐来,卖给宁远县人。因为没钱娶妻,所以当地之人多以兄弟共妻。等拐去的女孩生下了孩子,没了利用价值,家里的男人就把妻子典卖给更为贫穷之家,等生下孩子再典给别家,由此循环往复,直到妻子失去生育能力为止。因为过度生产,所以那里的妇人大多三四十岁就已经垂垂老矣,无力维持生活。”
恪靖公主愤怒地拍了下桌子:“放肆,这些事情就没有人管吗?”
那官员平静道:“宁远县之前的县令就是因为管了这些事才被贬去别处的。其实近些年宁远县情况已经好了许多。因为公主开通了商路,归化城需要大量的劳动力,不少妇人逃到归化城来讨生活,已经能够养活自己了。”
恪靖公主仍然觉得有些气恼,汗阿玛虽然给了她在漠南漠北一带监国的权利,但具体的地方事务还是需要当地的官员来处理,她也不可能将所有事情都一一过问,为此难免有些疏忽。
她接着问道:“既然那老妇人是典妻制度的受害者,那些子女想必都是她的孩子,又怎么可以不履行赡养之责?”
那官员继续叹气道:“公主,那老妇人虽是那些子女的生身之母,但从法理上讲并不是那些子女的母亲,不过是当地人为此借腹生子罢了。官宦之家,庶子庶女尚且要称当家主母为母亲,称生母为姨娘,甚至当了官也只能给嫡母挣诰命,更何况是宁远县这种子不子、母不母的情况呢?那个老妇人只不过是当地男子典当来生孩子的一个物件罢了,那些只是由她生下、却并非由她养大的子女又怎么会供养老妇人呢?”
恪靖公主问道:“那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