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非典型神话
第一百章非典型神话“呜——”
汽笛的嗡鸣响起，没一会儿，坐在下等舱的穆昭感到脚下轻微一晃，而后又回复了平静。
伪装成某位贵族仆从的杰克从舷窗向外望去，看到利马索尔城港口的灯火以难以置信的速度从他眼中远去、消失，不由得露出了两分小孩子心性，“哇”了一声，眼睛闪闪发光：“这艘船的速度真的好快……比利马索尔里最好的快船都要快！”
这时候的穆昭，也脱去了那一身抢劫而来的贵族礼服，换上让人看不出身份的普通衣物——要知道，二等舱的艺术家们，总是会做出各种外人眼中古怪而难以理解的事的，比如说换上下等人的衣服体验一下生活——懒洋洋地靠着内舱，在听到杰克按捺不住兴奋的感慨后，便也瞥了一眼舷窗，而后不屑撇嘴：“最好的蒸汽动力技术，再加上炼金师的魔纹帮助，才达到这样的速度——这群建造者难道就不为此感到羞耻吗？”
杰克背对着穆昭，默默翻了个白眼。
在杰克看来，这个自称“塞尔先生”的人毫无疑问是在吹毛求疵，是睁着眼说瞎话的典型代表人物。以塞尔维亚号这艘贵族轮船的速度和水准，放眼世界有目共睹，哪怕是杰克这种小贼也知道它的速度哪怕是在东西两个大陆都能排得上号！这样令人惊叹、宛如奇迹的轮船还被塞尔先生如此苛责，那其它的船又算什么？垃圾吗？
（穆昭：当然是垃圾！）
所以，对于穆昭的这份不屑，杰克只能得出这个结论：这位来历不明、古古怪怪的塞尔先生，又在胡吹大气了！
但杰克并不想要在穆昭这根救命稻草面前摆出不敬的神色，所以他只是默默望着船外映出漫天繁星的大海，就当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穆昭对杰克这一番心思变化心知肚明，然而他并不在乎，所以他自然也不准备为自己辩解什么，而是闭眼准备休息了。
而这也让一旁的卢克对他的身份越发捉摸不透。
——这位自称塞尔的先生，究竟是什么人呢？
若说他是一个普通的平民，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因为不会有任何一个平民具备塞尔先生这样的知识、底气和傲慢；而要说他是贵族，却也不像，因为不会有任何一个贵族像他这样知晓乡间每一种下|流俚语中意味的含义，也不会有任何一个贵族可以坦然在这充满了牲畜与泥土气息的下等舱中安然入睡。
甚至卢克也觉得，这位塞尔可能也不是一位超凡者，因为除了过人的知识和狡诈之外，他并没有展露出任何一样超凡能力，哪怕是在得知自己被超凡者追踪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动用超凡的手段来应对。
而且，很多时候卢克都会觉得，这位塞尔显示现在展示在人前的这张面容，分外虚假：所谓的“这张面容”，并非是什么象征意义，而是切切实实地指向塞尔先生的脸。
这是一种说不出的直觉。就好像在看到河边“死尸”的第一眼，卢克就有不好的预感，而当“死尸”怀中仅有的三张邀请函被逃跑的杰克顺手牵羊后，他更是感到了一股巨大的阴影将他们笼罩。
自从被驱逐出家族后，卢克就时不时会冒出这种神奇的预感。
而也正是托了这种奇妙预感的福，他才能从一个被赶出家族的年幼的小少爷，一直活到今天这个年纪。
但同样也是因为这样的预感，卢克很多时候也会陷入各种各样的危险：这是一件颇为讽刺的事，因为他虽然常常能依靠这样奇妙的预感看破大多的危险和虚假，可是他渺小的实力却让他只能站在原地，等待他早已预感到的危险降临。
想到这里，卢克心中生出几分索然无味，于是也不再对塞尔先生那张应当是进行过伪装的脸投入更多关注，而是轻声问道：“我们不需要人守夜吗？”
“放松。”穆昭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至少在明天四点之前，我们会是安全的。”
无论是利马索尔城内的追踪者，还是船上的看守者，不会有人这么快就察觉到他们的逃脱与入侵。
卢克立即紧张起来，道：“那……那四点之后……我们……”穆昭冷静道：“四点之后，我们就会被厨房的帮佣叫醒。”
卢克：“……”
卢克望着这间狭小的休息室，听着休息室外食用牲畜们不时的哼哼，哑口无言。
·
第二天很快就到来了。
还在长身体的少年们只睡了短短几个小时，就不得不被迫从睡梦中惊醒，乘着漆黑的夜色，悄声从休息室溜走，想办法从厨房那儿偷走了一点儿隔夜的食物充作早餐，以及一桶本准备送给贵族洗浴的水，为三人冲去身上牲畜和泥土的气息。
不过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杰克并不太理解。
“为什么我们要多此一举地做这些事？”杰克小声道，“这一定会引来船上警卫们的警惕吧？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在下等舱里直接混到上岸？”
穆昭这时候正在船上的某个杂物间内翻找自己藏起来的贵族礼服，懒得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最后还是卢克小声解答道：“因为我们迟早会被发现的……塞尔先生一定是在想，与其等到最后在毫无把握的情况下对上船上的警卫，不如主动出击……”说到这里，卢克还对望过来的穆昭露出一个羞涩腼腆的笑。
这一刻，穆昭忍不住生出一丝欣赏来，甚至有一瞬间想过要不要将这个在少年时就展露这样敏锐的卢克带回莱斯利帝国。
可穆昭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因为无论是化作历史的格罗姆，还是赐予他贵族姓氏、给过他无尽荣耀的莱斯利帝国，都只会是他人生中的过客。
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超凡！
超越凡人，超越人间，直到成为真正的——
真正的……
什么？
这一瞬间，穆昭那名为偏头痛的老毛病再度席卷而来。
但这一次，他看到的不再是似真似假、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的东西——无论是那些耸立在地面上直入云霄的高楼，还是星海中飞过的望不到头的星舰，又或者是将能量抛入虚空、化作月亮的魔法师……不，这些都不是。
这一次，出现在穆昭眼中的，是两个正在交谈的人。他们穿着穆昭熟悉的服饰，站在穆昭熟悉的地方，用穆昭熟悉的语言低声私语，而待到话语告一段落后，其中一人转过头来，露出了他熟悉的冰川一样的蓝色眼睛，向着虚空——又好像是向着他穆昭——微微一笑，看似无辜，却又邪恶入骨。
穆昭蓦然惊醒。
——甲板。
——船首像！
那个人——恶魔杰拉尔德！
他就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这一章还有一半的，但是鶸作者君几天有点中暑（我不再挣扎了，我就是弱鸟，真的（沉痛.jpg），就先写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