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别叫我乖。
除了被大家围观挨批有点丢脸以外,他不想写检讨还有个重要原因,是他的字不好看。
平时潦草惯了,签个名都像画画,忽然要一笔一划地写,僵硬得很,跟小学生刚开始学写字的笔迹差不多。丢脸加倍。
时淮把他的小学生文笔保证书折两下收了起来,没有点评什么。看起来好像已经不计较了,又好像还没完全解气。
秦炽没看住弟弟,自觉有点责任在身上,帮着打个圆场,“行了行了,说开了就过去了哈。”
“明天出门可别再单独行动了,还得坐火车呢,要是丢在火车站可不好找。”
波尔图逛得差不多了,按照计划明天他们去里斯本玩。那里有全世界最可口的葡式蛋挞,是不能错过的地道小吃。
应允白天听说还去别的城市玩还兴趣很高,可晚上睡觉时整个人恹恹的,躺在床上总觉得不舒服,一个劲儿地翻来翻去。时淮给了他一巴掌才老实。
“手疼。”他睡不着,得想个理由作妖,“哥,你把我可乐藏哪儿了?”
喝可乐就不疼了?
时淮懒得理他。
他又说,“我明天不想跟你们一起去吃蛋挞了。想睡懒觉。”
“明天不去要等什么时候,”时淮说,“还想自己一个人去?”
“反正明天不想去。”
他手脚并用在被窝里刨了个坑,没过一会儿又把被子踢开撂到一旁,充分体现出心情,“唉,烦躁。”
他还好意思烦躁。
时淮想再给他一巴掌。
“我睡不着,起来打游戏吧。”他干脆一骨碌坐起身,“哥你要不要打?”
“不打。”
“那我去楼下玩,不吵你睡觉。”
应允果断地下床拿手机和充电宝,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早有预谋般开门出去,头都没回。
他看得出来,再翻腾一会儿他哥该烦他了,横竖是睡不着,还不如懂事一点自己爬。
他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莫名烦躁,明明下午的矛盾已经解决了,时淮没打算再跟他计较。手也不怎么疼,消肿之后只是擦破了点皮,握笔写字都没事,画画也完全无碍。
想来想去可能是这两天都没打游戏,给他憋着了。今晚的客厅空无一人,他过来开了盏落地灯独占沙发,深夜单排打发时间。
第一局比赛就打得很累,在峡谷里跑来跑去到处挑架的仿佛不是游戏角色而是他本人,手脚都疲惫得不听使唤了,熬战到最后还是没能扳回局面。
这一局他是败方mvp,表现很不错,所以输得不甘心,即使已经感到疲倦,胜负欲作祟顺手就又开了一把。
打得正激烈时,微信里忽然弹出了好友申请的验证消息。
――
卧室门被反手关上。时淮翻了个身,背对房门睁开眼,脑海中在转动一些白天无暇顾及的细节。
为什么应允看到未接电话后先回了秦炽,却没有回他。
当哥的人不可能真开口问这种矫情的问题。就算问了,他那个弟弟也只会无辜地望着他问怎么了?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无知无觉没心没肺的人,活得更快乐。却也让人恨不得把他整个儿剥开看看,他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出门的计划白天答应得好好的,晚上说不想去就不想去了。时淮对着个空房间生闷气,过程中没忘了和团队里的其他人提前报备,调整明天的游玩计划。又等了大半天,外面还是没动静,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看时间。
打他妈个破游戏两个多小时了人还没回来。这弟弟是不能要了。
时淮压着火气起床,下楼去抓人。
客厅里游戏声已经停了颇一阵子。应允在沙发转角里窝着,人已经睡着了,还抓着手机不肯放开。明明个子不低,蜷起来却是不大的一团。
走进了看才发现他烧得嘴唇干燥,脸颊被潮热蒸得透熟,连额头都是红的,不用摸都知道烫得要命。
这一眼看过去,把下楼时的心思全看乱了。时淮皱眉叫他,声音已经轻了好几度,“乖,醒醒。”
怪不得睡觉前在床上瞎折腾。自己哪里难受都搞不清楚,本来脑子就不怎么好使,再给烧傻了。
“嗯……为什么,”他隐约能听见些声音,可困乏得睁不开眼睛,神志不清地嘀咕,“我不。”
时淮拉住那只受伤的右手绕过自己的脖颈,顺势把他拢进怀里抱回了房间。
行李箱里备有常用的退烧药。应允从小会因为各种奇怪的原因发烧,包括但不限于感冒。有时候即兴得让人想不通,好像纯粹就是无聊了发个烧,给无趣的生活助助兴。
旅行尚未结束,应允暂时还没无聊到那种程度。
大家的关注点都在「他闯祸了时淮生气了」这件事,连带着他也只顾着想怎么才能让他哥不生气。却忘了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一路上没说话,他自己也在生气。
那句「别叫我哥」比可乐瓶子打到手背上还疼。可他还是愿意把时淮放在自己的感受之上,等哄好了他哥,自己心里的委屈才后知后觉地泛出来。
烧得迷迷糊糊身体忽然一轻,他被搬醒了,紧接着有人说了句话。好像是句咒语,反反复复地在他耳边回荡,仔细一听满脑子都是同一句「别叫我哥」。
心好痛。
悲伤小狗拒绝吃药。
“张嘴。”时淮没有心:“再不张我碾碎了泡水里灌你,一杯水是三百毫升。”
那不是要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