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被捕的人
第92章被捕的人
办公室里陷入长久沉默，谈竞并没有像小野美黛所希望的一样，听完她这番话即热泪盈眶，将她想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他有他的顾虑，即便是要说，也得等他见过裘老师之后再说。“那个狙击手，他现在怎么样了？”
“当场毙命。”小野美黛道，“刺于计划还要继续吗？”
谈竞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她似乎是掌握了什么有利于绵谷晋夫的证据。”
小野美黛勾着唇角笑了笑：“似乎？她连你都没有告诉？”
“她连我都在怀疑。”谈竞道。
“好，知道了，”小野美黛向外走出去两步，忽然又停住脚，折回半个身子，“关于你计划泄露的事情……”
谈竞背对着她：“我会去查的。”
小野美黛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将原委告诉我？”
谈竞卡了一卡，伸手扶住身边的桌子，像是身心俱疲一样叹了口气：“等真相水落石出的时候。”
小野美黛还想再开口，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她走过去拉开门，一个穿着警察署制服的人用日语向她汇报：“特务机关刚刚出动一队宪兵，抓捕了滨海大学一位图书管理员。”
小野美黛尚无反应，谈竞已经大吃一惊，疾步抢上前：“抓的谁？”
“具体还不清楚。”
他的异常反应让小野美黛心中生疑，她伸出一只手扶住门框，不动声色地将谈竞拦到后面，对那人点头：“知道了，继续盯着他们，尽快弄清被捕人员的姓名身份。”
那人正要应声而去，谈竞又叫住他，将他上午锁那位形容异常的男生时用的那间教室标号告诉他：“去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人。”
他领命而去，小野美黛随即将门关上：“特务机关抓的那个人，你认得？”
“绵谷晋夫……”谈竞吐出这四个字，“他出手了，他就在滨海！”
小野美黛的表情随之凝重起来，她当然知道栖川旬提交的证据是假的，因为那些证据乃是中统和军统合力伪造，并且送到左伯鹰手上的。
“你在滨海大学，是为了盯他？”
谈竞拒绝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道：“要报给栖川领事知道吗？”
“当然要！”他的连番拒绝让小野美黛有些上火，“我问你的这些问题，总领事都会再问一遍，你若还是不想回答，那么最好提前准备应付她的腹稿。”
虽然谈竞在于芳菲面前将特务机关代理机关长同栖川旬的关系描述得模糊，但在实际他们之间却并没有什么渊源。滨海特务机关是绵谷晋夫在幕后操持，一手为藤井寿组织起来的，他们未必有多高的工作能力，但在个人对藤井寿的忠心程度上，却是完全无可指摘。
藤井寿被羁留在日本后，特务机关一时陷入群龙无首的窘境中，因为掌握同绵谷晋夫联系方式的，只有藤井寿一人。在野比刚代理机关长职务时，他曾想尽办法试图联系过绵谷晋夫，但却遭遇了和领事馆一样的窘境——他也不知道这个神秘的幕后军师究竟身在哪里。
栖川旬不会放弃这个将特务机关纳入麾下的好机会，因此一直在向日本国内发力，想要安插一位受她信任的人接任机关长的职位。野比很清楚这位宫家女王的本事和人脉，心知自己连同她抽刀决斗的资格都没有，因此在就任之处便乖巧地向栖川旬示了好，表示自己愿意带领特务机关接受领事馆的领导，这才为他们换回了一息喘息之地。
野比的等待并非是没有结果的，而绵谷晋夫也不愧是受藤井寿父亲重视的托孤人，更不愧是唯一能与栖川旬一战的智者。他在数十日的销声匿迹之后，为特务机关和藤井寿带来了足以翻盘的消息——国立滨海大学的图书管理员裘越，他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延安地下党！
这个消息本应在更晚些的时候送到，因为在裘越被确定为延安分子之后，每周都要与他见面的谈竞立刻成了重点怀疑对象。在野比拿到绵谷晋夫费尽力气送来的情报后，几乎一瞬间就确定了，谈竞一定有问题。
但他们没有更多的时间来等着谈竞露出马脚了，于芳菲在特务机关附近遇刺的消息使这两人警觉，他们的蛰伏并没有停下领事馆和谈竞团伙行动的脚步……现在至少有两方人都想要绵谷晋夫的命，如果被他们得逞，原在东京的藤井寿就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野比趁领事馆因于芳菲遇刺案件而忙成一团的时候突然出动，逮捕了这位平时寂寂无声的老者，随即宣布他是延安间谍，公布了从他住处搜出来的机密电文以佐证身份。
这一连串的行动令人眼花缭乱，绵谷晋夫将火烧到了领事馆身上的同时，还使野比依然彬彬有礼地向栖川旬汇报了整个行动流程，仿佛特务机关已经是领事馆的下属单位。
他的乖巧使栖川旬纵然有火气也无法在特务机关身上撒出来。野比恭恭敬敬地为他未经请示的行动找了个借口，但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个借口只是例行公事，说的人和听的人都不会当真。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同总领事汇报一下。”在说完场面话之后，野比看起来非常小心翼翼地开口，“警察署特高课的谈课长……他和这次抓捕的延安分子似乎颇有渊源。”
栖川旬挑了挑眉，给了一声轻飘飘地：“哦？”
“他每周都会去图书馆同此人见面，”野比道，“虽然还没有查出他们见面都说了什么，但我想……这件事应该让您知道。”
“谢谢你，野比副机关长，”栖川旬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并不急于表态，甚至连场面话都没有说，反而要求道，“将那个人移交给警察署，我将亲自审问他。”
野比对栖川旬的这一命令没有丝毫异议，只道：“待特务机关走过规定程序，即将此人移交给佐佐木署长。”
在栖川旬面前主动提起谈竞的嫌疑，野比是故意为之的。栖川旬是一个不能被欺骗的人，但与欺骗相比，当众揭她短处则是一件更不能被容忍的事情。谈竞是绵谷晋夫的底牌，他故意将这张底牌翻到最上面让栖川旬看见，让她以为这张牌已经被她握在了自己手中。
就目前来看，他似乎已经将她成功地糊弄住了。
托小野美黛的福，谈竞很快知悉了野比的汇报内容，他原本提心吊胆地准备应付小野美黛关于他身份的疑问，但她却根本未置一词，甚至连拐弯抹角的试探和敲边震脚的威胁都没有。
这并不是因为信任，谈竞对此心知肚明，小野美黛是在等他主动交代，同时也是给自己留出时间，以应对谈竞身份上的变化。
裘老师被捕在滨海大学引起轩然大波，为了在学生中间发展积极分子，他向来同师生走得很近，因此引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要求特务机关放人。若是藤井寿还在，必定会对这场学生活动进行血腥镇压，但怀柔的栖川旬选择了安抚。
但这并未使谈竞紧崩的神经放松下来，他知道栖川旬怀柔面孔背后的獠牙长在哪里，她向来善于激化人群内部的矛盾，并以伪善的面孔帮他们化解外部危机。当外来矛盾消除的时候，团体里潜藏的异见者会像军队中的叛徒，帮她从内部干掉一个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