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暗箭
十万大山的人听说牛画树请不动林重俊，都知道牛画树这次对歌必输无疑。就连白举人都说：“才学越高的人，越难请。牛员外请得动的人，恐怕不会是刘三姐的对手。”旧年三月节，不乏有外地才子来十万大山赛歌，其中有不少人，才学都是老家所在州、县的翘楚，拼歌才，一个个都败在刘三姐的歌才之下。在十万大山的人里，放眼十万大山，恐怕也就只有林重俊出马，才能跟刘三姐有的一拼。
不过刘善花却说：“算那白字先生聪明，知道姐的厉害不敢来。”
刘善花自知，论歌才，在当今天下，不管是前辈中人，还是同辈中人，基本上不会有人胜过自己。倘若是碰到剑南道诗人李白那样的高才，才需要谨慎对待。但是以那些高才的才情，十万大山又有哪个财主请得动他们呢？
可是林重俊嘛，他的才学虽高，但是比起李白那种高才来，那却是大不如了，对歌绝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林重俊的才学，只能与吴中才子张伟望、西京才子冯子安、上饶才子罗英秀才那些人比肩，所谓的才华横溢冠岭南，那也是名不副实的，岭南就有比他更高才的名士。譬如那柳州的柳之远，就比林重俊更高才。
但在旁人看来，刘善花却是太狂了，同寨的赵艮都来劝刘善花：“刘三姐，看目前这架势，白鹤秀才只是不肯帮牛画树而已，你们恐怕早晚还是要对上的，你还是小心一点才好，千万别粗心大意。”
刘善花笑着说：“赵先生，你就放心吧，我若没有这样的把握，绝不敢说这样的话。”
赵艮说：“这可不能儿戏。”
刘善花当然知道这不能儿戏。这关系到两样大事。
一是关系到十万大山土民的生计。万一自己对歌对输了，则会给农人抗交租税带来很大的障碍。
二是关系到山歌的传承。别看山歌只是村语流言，但它终究是上古三皇之神农皇流传下来的往圣绝学之一，一旦天下第一山歌手被禁歌，对山歌的继续传承也不利。
一旦对歌输给林重俊，刘善花就是十万大山近千万土民的罪人，更是山歌界的罪人。
刘善花可不敢用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如果不是真有把握，那是绝对不敢说的，就问赵艮：“赵先生，你看我像是那种吹牛的人吗？”
赵艮盯着刘善花的脸，仔细看了半晌，认真地点头说：“像，像极了。”
刘善花“咯咯”笑道：“那你就当我吹牛好了。”
反正唱山歌的时候，有不少歌词都是很夸张的，要说是吹牛那也说得过去。
赵艮一脸无奈地摇头离去。
刘善花并没有把对歌当做一回事。
牛画树总共请到十来个诗人和秀才，来帮自己跟刘善花对歌。
不过牛画树知道，这些人恐怕是没什么希望赢刘善花的，还是打起了暗害刘善花的主意。
在路上截杀不成功，那就派人到山里去暗杀。
牛画树叫来一个私兵问：“你可会射箭？”
私兵回答：“会。”
牛画树就叫管家：“那一副弓箭来。”
管家连忙去库房拿来一副弓箭。这是前朝留下来的，算不上很好，也不算太坏。
前朝天下大乱，各家土司也是养了一点私兵自保的，自然有一些武器留给后代。
管家把弓箭拿来，牛画树叫私兵：“你射一个给我看。”
私兵接过弓箭说：“请老爷出题。”
牛画树说：“射个老鹰吧。”老鹰飞得快，还飞得高，要是连老鹰都能射下来，也算是高手，叫他去树林里给刘善花暗地里来一箭，不愁干不掉刘善花。
私兵却是一脸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表情说：“老爷，这个太难了。”
牛画树问：“你射不了？”
私兵回答：“从没射过，也不知道射得了还是射不了。不过要等到老鹰飞过，那得等多久啊。”
牛画树就拿出一个铜钱，叫管家：“吊在树上去叫他射一个。”
管家应声：“是。”接过铜钱去吊在二十来丈远的树枝上，回来叫私兵：“射一个。”
私兵说：“好。”把箭搭在弓上，拉了个大半开，朝着用钱射去。
一箭离弦，飞向铜钱，真把铜钱射下来了。
牛画树亲眼所见，才相信他的箭法高超，又问他：“那个刘三姐，你认识吧？”
私兵回答：“认得啊。”
牛画树交代说：“认得就好。你拿着弓箭，守在山林里，刘三姐去砍柴的时候，你别让人发现，暗地里把她射死。”
私兵说：“是。”就拿着弓箭去埋伏在山林里，等候刘善花去砍柴。
结果在山林里，一连埋伏了好几天，都没有等到刘善花去砍柴，私兵下山回牛府一问，才知道这几天是农忙，她在田里插秧种二季稻。原来这个私兵是不懂种田的，根本不晓得这些，在山里白等了许久。
牛画树交代的事情当然得办，等刘善花种完二季稻，私兵又带着弓箭去山上埋伏，准备暗箭伤人。
日出时分，私兵听到了有人唱山歌：“哎……砍柴爱去呀横排岗哎，不怕山路哎细又长哎，路程不怕绕绕远哎，不怕横排照岗上哎，呵嘿！”
“你说上岗就上岗，你前我后追得上，前山后坑风景好哎，边看风景边行往，呵嘿！”
……
私兵一看，是来了一伙砍樵的，其中就有刘善花。等这些砍樵稍微走近一点，私兵拉开弓，一箭射过去。
人的目标比铜钱大是没错，但是人是会动的，私兵一箭射出，飞向刘善花，结果等箭飞过去的时候，刘善花已经走了，恰好身后一个砍樵走到刘善花先前的位置，被这一箭射中。
那个砍樵正在唱歌赶路，冷不防斜里飞过来一箭，被射了个正着，“啊”的一声大叫，摔倒在地。
其他砍樵听到那个砍樵叫，都看过去，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一箭，有几个砍樵赶紧过来帮他处理伤口，另外几个砍樵则看了一下箭来的方向，向私兵的方向搜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