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清白
“哈哈哈哈哈哈哈!”牛画树仰天大笑。众人全都莫名其妙地看着牛画树,不知道他笑什么。
牛画树笑完以后,指着刘善花说:“刘三姐呀刘三姐,人都说你聪明,要老爷我说来,你也是个糊涂虫呐。哈哈哈!”
不管怎么说,先骂刘善花几句解解气也是好的。
刘善花说:“少废话,今天你必须给乡亲们一个说法。”
过往有人围观的,牛家寨子也有乡民来看热闹,牛画树当然也不敢否认那支箭是牛府的,就说:“乡亲们呐,大家都知道,牛某府上前不久被仇家找上门,放了一把火。老爷我当时也是找过官府报了案的。经过查点,我们牛府不但被烧了好些东西,还丢失了一些东西,其中就有祖上传下来的几副弓箭,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去问宜州府,牛某相信,宜州府会告诉你们到底有没有这件事。”
农人看到牛画树那自信的样子,也就相信了几分,又听牛画树说:“今天有人用牛府的弓箭,朝乡亲们放冷箭,牛某也很遗憾,想必是牛某那仇家上次放火没有烧死牛某,知道牛某与乡亲们有过节,才用这种借刀杀人的计谋,让你们误以为是牛某放的冷箭,好来找牛某的麻烦。”
这话说出来,也有那么几分道理的。农人要得找到更有力的说辞来反驳,否则还真拿牛画树没办法。
牛画树又继续说:“牛某已经跟乡亲们约好,对歌解决问题,想我牛府有钱有势,什么样的好歌才请不到?牛某犯得着在这种时候做这样的事,来给自己添堵么?”
说到这里,牛画树又指着刘善花说:“你这个糊涂虫,连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就带人来围堵我牛府,你得给牛某一个说法才是。”
刘善花冷笑说:“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说你牛府失火那天被人顺走了几副弓箭,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牛画树说:“你去问宜州府呀,他们有案底。牛某也不怕查。”
这话说得够欺负人的。
现在是牛画树需要自证清白,他居然叫别人去查证他是清白的,这一点都说不过去。
更何况,官府的案卷也不是谁都能查的。就算这是真的,乡民也不可能查到。
刘善花当场怼他:“你怕不怕查,那是你的事,与乡亲们何干?现在是你需要自证清白,你却拿不出证据来自证清白,还推说叫乡亲们去找宜州府。姐告诉你,乡亲们才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找宜州府,你叫不到宜州府拿出确凿的证据来证明你是清白的,姐敢担保,你活不到对歌的那天。”
牛画树看推不去,马上说:“好好好,既然你说这事需要牛某自证清白,那也未尝不可,走,牛某现在就跟你们一起去宜州府。”叫管家:“备轿,去宜州府。”
有农人看到牛画树如此自信,认为他这次说的是真的,不过鉴于牛画树的人品,终究不敢相信他,还是选择了一起去宜州府。
从牛府到宜州府,要小半天功夫,来到宜州府衙,牛画树就叫人去通报。街上很多人认识牛画树,也有很多人认识刘善花,不知道他们来宜州府衙做什么,都过来围观。
宜州府衙出来的是府丞,看到牛画树和刘善花这架势,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就问:“你们土人内部事务,自己处置就行了,到宜州府衙来做什么?”
牛画树拱手说:“哎呀!府丞大人,牛某也是迫不得已呀。”指着刘善花说:“他们不相信牛某是清白的,牛某只能来请宜州府给我证明清白呀。”
府丞又问:“牛土司,他们是什么事情要你自证清白呀?”
牛画树就把先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府丞一听,心里就开始骂娘了,这个牛画树脸真大,他牛府那天烧毁的东西是不少,但是没有听说丢失了什么,更没有记录在案嘛。
可是现在还得帮牛画树圆谎,毕竟这关系到府丞的自身利益。
府丞就对刘善花等人说:“乡亲们,那天的案子,是本官办的,牛府的确是有失窃,失窃之物也的确是有几副弓箭。但是本官却不敢担保,你们手里的这支箭到底是牛府失窃的箭,还是牛府没有失窃的箭。”
牛画树心里又骂回府丞,这样说,分明就是不想帮自己嘛。
刘善花刚想说点什么,府丞又开口了:“但以本官推定,你们双方既然已经约定对歌解决问题,倘若牛土司是怕对歌对输了,要射杀的也应该是刘三姐才对,犯不着派人射杀一个无辜的打柴人嘛!因此本官推断,这支箭应该是牛府失窃的,是牛土司的仇家为了借刀杀人,才这样嫁祸牛土司的。”
围观的人都说府丞推断有理,毕竟断案在没有充分证据的情况下,也就只能依靠常理来推定。
府丞怕刘三姐怼自己,马上又说:“上次去办案,本官以为包括刘三姐在内,牛家土司治下的上十万人都是那一起纵火犯的嫌疑人,只是没有证据,不知道到底是谁放的火而已,如今看来,本官完全可以断定,牛府失火案的嫌疑人绝不是牛家土司治下的人,肯定是牛土司在外乡的仇家。”
这个说法也符合常理。
刘善花知道,今天这事只能这样了,问府丞:“那你说说,他牛府到底还被人顺走了一些什么东西?省得以后乡亲们再误会牛府。”
府丞只能胡诌了几样东西说:“除了那几副弓箭,还有几把大砍刀,还有几样玉器。”
刘善花说:“知道了。”叫上农人回去:“乡亲们,宜州府的推定有一定的道理,这一次没准真的是有人嫁祸牛府的,我们先回去再说。”
农人现在也拿牛画树没有办法,只能回去再说。
临离开的时候,刘善花又对府丞说:“宜州府可要快点捉到纵火犯,可千万别让他们再嫁祸牛府了哦?今天也就是我们这些人讲道理,如果换成那些脾气火爆的人,人家看到牛府的标记,直接就会要了牛画树的命,叫他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府丞知道刘三姐这是对自己有意见,更是威胁自己,今天自己帮了牛画树,谁知道来日刘三姐会怎么利用这个说辞来搞事情。府丞忙说:“乡亲们放心,府衙一直在寻找纵火犯,如今有了你们提供的这条线索,想必破案就不难了。”
刘善花说:“那就好。”
看到刘善花等人离去,围观的人也就散了。牛画树对府丞说:“多谢大人。”
府丞狠狠地瞪了牛画树一眼说:“没有下次了噢。”
牛画树赶紧说:“是是,牛某晓得了。”但心里还是蛮兴奋的,毕竟与刘善花斗了一年多,这是第一次占了赢面。
送走牛画树,府丞马上想办法结案。
几天后,宜州府传出来消息说,牛府失火的纵火犯由于拒捕,被衙役在追捕过程中乱刀击杀,牛府失火案就此告破。
牛画树对这个破案结果肯定是不满意的,因为猜都猜得到肯定是土民干的,但是不满意归不满意,这种事得以宜州府的结果为准。牛画树倒是可以向岭南道台衙门申诉,可是真要那么做,就跟宜州府关系破裂,以后人家在收税、收贡的时候刁难一下自己,自己都会吃不完兜着走。
所以面对这个结果,牛画树也只能认下来。
说到交税、交贡,牛画树也是一肚子的火,那个刘善花真是太可恶了,往年牛家土司要壮锦交贡,都是把任务分摊下去,由农人承担,给农人抵消一部分租税,算是向农人买的。
现在倒好,刘善花这么一折腾,李隆基不叫农人交租税了,牛家土司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弄到壮锦来交贡。旧年下半年交贡的壮锦是库存的,今年经过前些日子那把火,库存的已经烧没了,拿什么来交贡?
从收割完头季稻的日子到整个三伏天,正是官府来收税、收贡的时候,府丞又带着官兵来找牛府。牛画树交税的钱是有,交贡嘛,却头大了,问府丞:“能不能用钱抵?”
原来这交贡与交税不同,交税交的是钱,交贡交的是实物。牛画树是壮民中的土司,贡品就要壮锦,那可是壮家女儿一针一线绣画工绣出来的,很值钱。
府丞连连摇头说:“我说牛土司呐,皇帝富有四海,缺你这几个钱吗?人家是当了皇帝要享受,赏玩各种好东西,才要下面进贡,这用钱来抵,那是万万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