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对歌（四）
刘善花嘲笑地唱回去：“五形水火山石土，生我养我是乐土，生生不息乐无穷，其乐融融没有苦。”这是仙道里面的真仙道，轩辕黄帝所谓上古天真，就是这个道。
这样成仙，叫做成真，至真，入真流，应真侣。否则，就是未入真流的散数，称作散仙道。
散仙道认为一切皆苦，要想尽一切办法解脱苦忍，真仙道认为一切苦都是假象，真情本来就是乐天真的，根本没有必要去谈什么解脱众苦，完全没有苦需要解脱。
风水学堪舆术，就是认假为真，才会说苦忍，要靠调风水改命，离苦得乐。
刘善花直接粉碎这个假象，苦忍都是不存在的，又哪里有什么风水？
这是观念的交锋，去伪存真。
这个曾经的阴阳先生完全没有办法，倒不见得刘三姐的道行就有多高，关键是自己要立风水学，就有很大的局限，而刘三姐要破风水学，却可以百无禁忌，怎么顺手怎么来。
这歌算是对输了，自己也没有脸皮继续留在这里，一句话都说，直接转身走人。
有围观的人朝牛画树喊话：“喂，牛画树，你对歌对输了。”
牛画树赶紧回话说：“刚才那人又不是牛某请来的，是他自己要来跟刘三姐对歌，他对歌对输了关牛某什么事？你不要乱讲。”
那人就说：“噢，那你们继续对吧。先前刘三姐回了你的歌，现在又轮到你唱了。”
牛画树又叫那些来帮腔的读书郎：“快唱，快唱！”
那些读书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出来唱的。毕竟要接那个曾经的阴阳先生开口以前，刘善花（刘三姐）唱的那首歌，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接。
但是又不能不唱，不唱怎么跟财主交差？周秀才硬着头皮出来说：“刘三姐，先前对歌，被那个家伙打乱了，我们重头来过。”
刘善花说：“重头来过就重头来过。”反正跟这些人对歌，那是一点压力都没有的。
按照神农爷爷留下来的规矩，牛画树要禁刘善花的歌，一般是要牛画树先唱的，当然刘善花先唱也不是不行。上一次是牛画树没有先唱，而是说话挑衅，刘善花忍不住用山歌反驳。现在既然重新开始，那就得牛画树先唱了。
帮腔的读书郎自然还是由周秀才先开口唱：“对歌不用唱许多，猜歌输赢有着落，各唱三首你先猜，再来猜你唱三首。”
反正威胁不到刘善花，联歌也只是各种吹自家的牛皮，打压对方，这样唱下去永远唱不完，还是实打实猜歌定输赢的好。
刘善花也同意这样比，反正这样更好，可以速战速决。马上回歌：“你讲猜歌就猜歌，你讲打渔就下河，我拿渔网你拿桨，随你桨到哪条河。”
看到刘善花答应，周秀才就开始唱歌出题了：“什么花开面对面？什么花开有笑颜？什么花开书案上？什么花开霎时间？”
刘善花马上答出歌来：“并蒂花开面对面，灯花报喜有笑颜，毛笔生花书案上，烟花开放霎时间。”
周秀才又唱：“什么弯，弯上了天？什么弯弯水上眠？哪样弯弯街前卖？哪样弯弯在眼前？”
刘善花随口把歌对回去：“月亮弯，弯上了天，龙舟弯弯水上眠，黎圆弯弯街前卖，眉毛弯弯在眼前。”
周秀才马上把吕秀才拉过来，叫吕秀才：“这最后一首，你来对。”
吕秀才点点头，过来出题唱：“什么吃草不吃根？什么吃草连根吞？什么肚里长牙齿？什么肚里长眼睛？”
刘善花又是立即就把歌对了回去：“镰刀吃草不吃根，锄头吃草连根吞，磨子肚里长牙齿，灯笼肚里长眼睛。”
这三首猜歌，都不是什么难题，在场的人恐怕除了牛画树，谁都能够全都答得上来。
刘善花答完三首猜歌，马上就给牛画树出题，唱了一首猜歌：“什么生来比天高？什么生来包对包？什么从小海中耍？什么从小水上漂？”
这一下，可把牛画树请来的读书郎给问住了。这世间有万物众生，可是这生来比天高的是哪一样？没有嘛。就算那日月星辰虽然生来就挂在天上，却也只是与天一样高，哪有什么比天还高的东西？
然而认输是不可能认输的，要是这样认输，怎么跟财主交差？吕秀才马上说：“刘三姐，你不要乱出题，这世上根本没有东西比天还高，你出个没有答案的题目，是想蒙混过关吗？”
刘善花听了只是笑，边笑边说：“你自己答不出来，就说没有答案，难怪你进京赶考，屡试不第，就你这样的人，哪个考官敢录取你？答不出来就爽快认输。”
吕秀才进京赶考好几次，都没有考中，每一次回来都说考官瞎了眼，不识得自己大才。现在被刘善花这么一骂，认识他的人全都大声嘲笑他：“就是，就你这样的人，还指望及第登科？”
“你自己肚里有几多墨水，自己心里就没点数吗？”
“你还是赶紧认输吧。”
……
吕秀才急红了脸说：“那你们倒是说说，这世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比天还要高的？”
人群里，赵艮出来说：“心气生来比天高嘛！你自己不就是一个心比天高的人吗？这都不知道？果然是当局者迷。”
听到赵艮说出答案，吕秀才低着头下去不敢做声。
牛画树对赵艮是一肚子的火，这一次对歌，派人去请他来帮腔，他理都不理，现在倒好，围观不好好围观，给刘善花帮起腔来了。
牛画树怒斥赵艮：“姓赵的，你敢跟老爷我作对？”
赵艮也不怕牛画树，举过茂才的土人，不归土司管的嘛，牛画树能拿自己怎么样？理直气壮地顶回去：“是你先跟我作对，现在还敢来怪我跟你作对？”
牛画树怒问：“胡说！老爷我什么时候跟你作对了？”
赵艮控诉说：“你牛府旧年间弄伤我弟弟赵木，今年初又毁了我们家的秧田，害得我们一家人旧年没有种成二季稻，今年又没有种成头季稻，你还敢说你没有跟我作对？”
牛画树说不出话来。
赵艮又说：“刘三姐的猜歌你没有答出来，今天对歌你已经对输了。”
牛画树狡辩说：“谁说的？是吕先生一下子脑子没有转过弯来，你们又谈上了话，别的先生都没有机会开口，你怎么知道别的先生就对不上来？”
其他读书郎也纷纷帮腔说：“就是，就是。”
“我们这么多人，会对不上来这么一首歌？”
“吕兄就不该问他们，应该问我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