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对歌的约定
卞玉和当然看不惯牛画树这样,但是卞玉和胆小,怕牛画树事后要找麻烦。到时候冯慧根溜之大吉,回外地去,牛画树的怒火将由卞玉和一个人承受,卞玉和承受不起。
卞玉和连忙劝说:“欸!慧根兄,他踩坏的又不是你家的秧苗,这怎么赔偿,主要还是看乡亲们的意见,你就不要多嘴说什么了。”
冯子安看出来卞玉和胆小,偏要捉弄他一下,就说:“玉和兄,你且放心,冯某是仗义执言,有理有据,乡亲们不会怪罪冯某的。”
马上就有村民说:“是啊,是啊,冯先生是旁观者清,看得透彻,牛画树就是欺负人欺负惯了。”
卞玉和只能尬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不再说话。
牛画树知道只赔秧苗钱,今天是走不出去了,只好叫管家:“你这账是怎么算的?给人家该赔多少就赔多少。”
管家不敢顶嘴,心里却在腹诽:“你以前不都是这样做的吗?你不交代清楚怎么算,我怎么敢不这样做?”只能答应说:“是是是。”结果翻来翻去,身上也没有几两银子,根本就不够赔的,苦着脸说:“老爷,小人身上钱不够啊。”
牛画树骂他:“那还不赶紧回府去拿?”
“是是。”管家答应着,要回牛府去拿钱,来到村民这里说:“乡亲们还请让个路,让小人回去拿钱来,好赔你们的损失。”
要是以往,在这些泥腿子面前,他不摆架子才怪。但是今天这个情形,他也不敢摆架子了,非常谦逊地自称“小人”。
村民看到牛画树没走,只要正主在就是好事,也不怕管家一个人逃跑,就给他让开一条路,让他走出去。随后村民又继续围困着牛画树等人,不让他们走。
牛画树不再跟村民说话,就等管家拿钱来买路。
在牛画树看来,这前花得值,毕竟这一次已经试出来,在这种环境里,刘善花没法用仙术,以后要杀刘善花就容易多了。只要今天这事传出去,就算自己以后找不到机会杀刘善花,别家土司也会找到机会杀刘善花的,谁让她把所有土司全给得罪死了呢?
冯子安又问村民:“哪个是刘三姐呀?”
村民就指着刘善花,给冯子安介绍说:“她就是刘三姐。”
冯子安就去找刘三姐说话:“刘三姐,小生冯慧根有礼。”给刘三姐行了个礼。
刘善花问:“冯先生从哪里来的?找我做什么?”
冯子安说:“小生是西京人士,平素里也爱唱唱乡间小调,旧年间听说你唱山歌唱得好,就来赶今年的三月节,想听听你的歌,结果来到这里,听说你们今年的三月节停办了,原本打算回去的,后来想想,这十万大山也不是只有山歌,不能白来一趟,就借住在玉和兄家里,今天跟他出来游玩,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看来小生还是有耳福,可以亲耳听一听你的山歌。”
刘善花就给冯子安唱了二首:“千里不同俗,百里不同风,岭南山民多好客,唱山歌迎宾朋。”
“客从远乡来,迎客有山歌,愿你听得心里乐,别当是来做客。”
冯子安拍手称赞说:“好,果然是好歌!”又对卞玉和说:“玉和兄呐,那牛画树也真是的,人家这么好的歌,他都要禁,这分明就是他自己不会唱歌,又眼红人家山歌唱得好嘛!”
卞玉和说:“欸!慧根兄,要我说,人家牛老爷下令禁歌,那是在开玩笑。在我们十万大山,谁不知道禁歌是要跟人家斗歌比唱的?牛老爷虽然有财有势,但也不见得就敢胆大到明目张胆地来破坏神农爷爷留下来的规矩吧?”
砍樵说:“呸!他有什么是不敢的?他就是不按照神农爷爷的规矩禁歌,那样子禁歌根本无效,刘三姐唱歌,他就说刘三姐违抗他的禁歌令,来追杀刘三姐的。”
卞玉和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以为他只是开开玩笑呢,没想到他还真敢破坏神农爷爷留下来的规矩,这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砍樵说:“谁说不是呢?要我说,他就是害怕人家唱山歌,要不然干嘛要禁歌?而且就算是他要禁刘三姐的歌,那也得老老实实按照神农爷爷留下来的规矩斗歌比唱,谁会说他什么?他是自己找死,破坏了我们土人内部的规矩,乡亲们早晚要弄死他的。”
他们说话的声音大,牛画树全都听见了,心里也是吓得颤巍巍的,豁出去归豁出去,心底其实还是怕死的。牛画树强装没事的样子开口了:“你们说什么?老爷我会怕跟她斗歌比唱?老爷我只是图个省事而已。也罢,既然你们说要按照神农爷爷留下来的规矩斗歌比唱,我们就斗歌比唱。”
说到这里,牛画树就叫刘善花问:“刘三姐,老爷我就是要严禁治下乡民唱山歌,现在按照神农爷爷留下来的规矩,找你们斗歌比唱,你可敢答应?”
牛画树要是提出比其他,刘善花可能还会有不敢比的,但是比唱山歌,这可是刘善花最拿手的啊。
旧年的三月节,天南地北的山歌手齐聚十万大山,刘善花都能赛成天下第一山歌手,还会不敢跟人比唱山歌?这天底下,唱山歌能赢过刘善花的人,估计也难找,甚至很有可能找遍天下也找不到。
刘善花轻笑说:“姐有什么不敢的?你要对歌就对歌。”
牛画树问:“你可做得了乡亲们的主?”
刘善花胸有成竹,自信地说:“做得,做得。”
砍樵也一起说:“当然做得。”
牛家土司治下,就数刘善花最能唱,牛画树要禁歌,如果刘善花都会输,被禁歌,别人也没有希望赢,一样是要被禁歌的。这件事,刘善花当然做得牛家土司治下所有土民的主。
牛画树说:“好。你要是比输了呢?”
刘善花说:“要是有人唱歌唱赢了我们,我们认可永世不唱。”
牛画树本来要答应,可是转念一想,不行,就这么答应了,岂不是便宜了刘善花?牛画树就提出加码条件:“要是我有人唱歌唱赢了你,不仅不许你再唱山歌,还要你带头交租税,老爷我说怎么收,你们就怎么交?”
刘善花听到牛画树价码提条件,就问:“要是你对歌对输了呢?”
牛画树说:“牛家土司永世不提禁歌。”
刘善花也不同意,要给牛画树价码,说:“要是你对歌对输了,你就公告十万大山,牛家土司不但永世不提禁歌,而且从你这一代开始,以后世世代代永不收租税。”这价码得对等才行。
牛画树其实是不愿意的。
但是牛画树想到自家已经绝后,自己也没几年好活的了,哪怕对歌对赢了,以后有好处也是便宜了同族继任土司的人来享受,就算对歌对输了,以后有坏处也是同族继任土司的人来承担,就答应下来:“好。就这么办。不过现在这个季节天气太热,不好对歌,等到三伏过后,天气稍微凉快一点,我们龙水河畔对歌。”
龙水河,就是刘善花养龙的那条河,又叫龙河、龙江。
刘善花知道牛画树打的什么算盘,不就是要趁这段时间去请人吗?反正自己也不怕他们,就答应说:“行。”
双方达成对歌的约定,牛画树用很看不起人的眼神瞧了刘善花等人一眼说:“你们可不要后悔呀。”
刘善花丝毫不以为然,轻蔑地回他一句:“你可不要后悔呀。”
冯子安马上接了一句:“刘三姐你就放心吧,他呀,一定会后悔的。”
牛画树气得要死,但在这个场合,也拿冯子安没办法,只得强忍下去。
等了半个多时辰,管家总算带着足够的银子来了,叫村民:“乡亲们来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