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莫怀仁来了
刘善花这一唱，舟妹的笑容就更盛了。她完全听出来了，刘三姐是愿意跟阿牛连情的。阿牛也听出来了，姑娘和小伙子们也全都听出来了。
小伙子们就把铁锹、锄头等农具往边上一放，凑着头一商量，要去跟刘三姐玩猜歌。
阿木先把阿牛推上前，要阿牛唱开头。
阿牛也不推，咧开嘴笑着唱：“哎！什么水面打跟斗嘞？嘿！嘹嘹啰！”
阿祥、阿木、阿斌就在后面跟着唱：“什么水面起高楼嘞？嘿！嘹嘹啰！什么水面撑阳伞嘞？什么水面共白头嘞？嘿！什么水面撑阳伞嘞？什么水面共白头嘞？”
这一唱，就连在山坡干活的小伙子，也都放下手头的活，一起过来凑热闹，小伙队一下子就从四个人扩大到几十个人。连那最后两句重唱，都是几十个人一起唱的。
他们唱那两句重唱的时候，刘善花就有了答案，等他们的歌声一停，刘善花就对唱回去：“哎！鸭子水面打跟斗嘞，嘿！嘹嘹啰！大船水面起高楼嘞，嘿！嘹嘹啰！荷叶水面撑阳伞嘞，鸳鸯水面共白头嘞！嘿！荷叶水面撑阳伞嘞，鸳鸯水面共白头嘞！”
最后这两句重唱，采茶姑娘也加入一起唱。
攀歌可不是斗歌，人越多，玩起来越热闹，兴致也会越玩越高。
山脚下，河边，李老汉修整打渔船，听到山上年年青人攀歌，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那时候，自己也跟他们一样，经常这样玩。
说起来，也还是穷人娱乐项目少，连看戏的机会都难得，毕竟戏班也要吃饭，去看戏就得花钱，很少有那种不要钱的免费演出。
看免费的戏，大多是春秋两社的社戏，或者是赶庙会的大戏，那倒是不要钱的大戏。
现在一代新人换旧人，已经是年青人的天下了。
李老汉心里感叹，继续休整打渔船。
打渔船已经休整到差不多了，还有最后一点，即使不继续休整，也是可以用的。但还是继续休整一下好，毕竟安全最重要，虽说打渔人都会水，但真的出了事，那也不好受。
山坡上，刘善花和阿牛他们还在跟先前一样继续对歌。
阿牛他们唱：“哎！什么结果抱娘颈嘞？嘿！嘹嘹啰！什么结果一条心嘞？嘿！嘹嘹啰！什么结果包梳子嘞？什么结果批鱼鳞嘞？嘿！什么结果包梳子嘞？什么结果批鱼鳞嘞？”
刘善花答唱：“哎！木瓜结果抱娘颈嘞，嘿！嘹嘹啰！芭蕉结果一条心嘞，嘿！嘹嘹啰！柚子结果包梳子嘞，菠萝结果批鱼鳞嘞！嘿！柚子结果包梳子嘞，菠萝结果批鱼鳞嘞！”
阿牛他们又唱：“哎！什么有嘴不讲话嘞？嘿！嘹嘹啰！什么无嘴闹喳喳嘞？嘿！嘹嘹啰！什么有脚不走路嘞？什么无脚走千家嘞？嘿！什么有脚不走路嘞？什么无脚走千家嘞？”
刘善花又答唱：“哎！菩萨有嘴不讲话嘞，嘿！嘹嘹啰！铜锣无嘴闹喳喳嘞，嘿！嘹嘹啰！财主有脚不走路嘞，铜钱无脚走千家嘞！嘿！财主有脚不走路嘞，铜钱无脚走千家嘞！”
本来还要继续唱下去的，但是阿木看到莫怀仁来了，叫大伙：“欸！你们快来看呐！莫怀仁来了。”
大伙全都看向阿木指着的方向，果然看到莫怀仁来了。
舟妹走到刘三姐身边，轻声问：“他来干什么？”
山坡上没人说话，在土民这里，莫怀仁是不受欢迎的，谁都不愿意他来。
李老汉听到山坡上对歌停了，也回头看过去，这一回头不要紧，马上就看到莫怀仁来了，连打渔船都不继续休整了，抄起一根短竹篙就往山坡走去。
不过与莫怀仁相比，李老汉离山坡更远些，肯定要更晚才能到。
不单单李老汉如此，附近一些中年人、老年人全都如此，都赶过去要再斗莫怀仁。
这些年来，他们斗莫怀仁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但凡莫怀仁出现的地方，附近的乡民全都会走到一起，不让莫怀仁欺负到任何一个乡民。
哪怕乡民互相之间有点嫌隙的，甚至有仇的，在对付莫怀仁这件事上，全都是步调一致的。
尤其是刘三姐到了这里，很多人之间原本的心结，全都叫她用山歌给解开了，现在看到莫怀仁是朝刘三姐那个方向去的，谁都要过去跟她一起斗莫怀仁。
莫怀仁一大早，叫上陶秀才出了门，来茶山找刘三姐。
连山脚都没有到，就听到刘三姐在跟乡民唱山歌。
那一问“什么有脚不走路”，如果按照歌书，答案应该是“板凳有脚不走路”等家具的，但却被人唱成了“财主有脚不走路”，莫怀仁哪怕没有见过刘三姐，都知道这肯定是她的杰作。
但这一句“财主有脚不走路”，现在却很应景。
莫怀仁生气归生气，心里还在琢磨着怎么诓骗刘三姐顺着自己。
她才学高，但那又如何？毕竟年纪小，见识浅，自己吃的盐，比她走的路都多，只要能把她骗到手，在这十万大山，还有自己解决不了的难题吗？
歌声停下来没几个呼吸，莫怀仁就上了山坡。停轿下来，马上跟山坡上的姑娘和小伙子打招呼：“呵！众位乡邻，今天兴致很高嘛！呵呵呵！”
土民全都没有回应，一个个神色都充满愤怒。
刘善花看这莫怀仁，身材有点发福，人的长相也挺周正。就他这一身皮囊，再加上那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要是不知道他的人，很容易被他骗，认为他是什么慈善人士。
再看另外一乘躺椅轿，下来一个长相比莫进财更加令人着急的秀才，想必就是土民提到过的陶秀才了。
长相相差这么大的两个人能够走到一起为恶，充分说明人的善恶与长相是没有关系的，所谓的“相由心生”，不过是迷信者发明出来的一种谬论，用修行的话说，那叫“信邪倒见”。
倒是那些相师用这个迷信的词，来忽悠有钱人有权人，从他们身上捞好处，弄钱花。
莫怀仁碰了个冷场，面子上挂不住。自己好歹是土司，这些土民竟然敢无视自己的存在？
莫进财马上过来救场，指着刘三姐给莫怀仁介绍说：“老爷，这个就是刘三姐。”
莫怀仁这才可以把话题继续下来，一摇折扇打开，边扇边走近前两步，对刘三姐说：“听说你来这里不久，莫某事忙，照料不周。好！既来之，则安之。过去受了一些颠连困苦，现在到了我这个地方，你就放心好了，只要莫某吩咐一声，绝不会亏待于你啊。啊哈哈哈。”
别处财主容不下你，你到处奔波流浪，惶惶如丧家之犬。如今我莫怀仁接纳你，让你在我这里安身，这应该够意思了。
最起码，莫怀仁认为，自己绝对是够意思了。
只要刘三姐想在这里安身，那就有的谈下去，那要命的问题就容易化解了。
刘善花并不买账，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猜都猜得到，莫怀仁就没安什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