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白面书生假斯文
围观的人又是一阵嘲笑。李秀才挨骂那是活该。
不说莫怀仁与李老汉家的各种恩怨,单说做媒这件事,劝一个刚达到婚龄的小姑娘,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这安的是什么心?
对这样的人,就该这样骂回去。
围观的人的解气了,莫怀仁等人就越发生气了,李秀才骂一句:“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却又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回骂。
陶秀才赶紧顶上来,回歌骂刘三姐:“你发狂,开口敢骂读书郎,惹得圣人生了气,从此天下无文章。”
连一向不怎么笑的刘善云都差点笑喷。
这个陶秀才,也能举茂才?是不是他所在的那个县,读书郎都死光了,才让他捡了个便宜?
读书郎又怎么样?读书郎就高人一等吗?
说起来,这天底下哪一行哪一业,不是古圣先贤传下来的?你来秀什么优越感?
人家打铁匠的祖师爷,还是太上玄元皇帝李耳呢,你读书郎的祖师爷孔夫子,在人家李耳面前,还不是乖乖的以弟子自居?
士农工商根本不是社会地位高下排名好么?
更何况,我家三妹连皇帝都骂,怎会不敢骂你们这些烂秀才?
我都想骂啊。可惜我歌才不好,骂不出她那水平。
不单单刘善云差点笑喷,就连在场围观的那些读书郎,还有军官等人,也全都笑喷了。
这都是什么烂秀才?
孔圣人学姜太公,集百家之长,拜了好多师父,真要强分社会地位,那什么道家、农家、乐音家等等,他们的祖师爷,全都是孔圣人的师父,他们的传人,社会地位都比孔圣人的传人更高的好吗?
甚至就连丐帮的祖师爷卞庄子,虽然与孔圣人没有师徒名分,但也与孔圣人比试过,分出过高下,逼到孔圣人答应,天底下读书郎家里办喜事,碰到乞丐上门不但不能赶乞丐走,还必须得给乞丐发红包。
更别说那强盗土匪的祖师爷盗跖,他直接文斗到孔圣人说出了盗亦有道四个字。
就因为孔圣人在百家之中,如水往低处流,甘愿处在下位,承托各家学问,他才是孔圣人好吗?倘若他不这样做,他永远只是孔夫子,而不会是孔圣人。
真要按照陶秀才的意思,给各行各业的人强分高下,读书郎的社会地位连乞丐和强盗土匪都不如。
果然秀才是孔子的罪人,别人没有骂错。出到这样的烂秀才,真是读书郎这个群体的耻辱。
在众人的嘲笑声中,刘善花也嘲笑着回歌反击陶秀才:“笑死人哎,劝你莫进圣人门,若还碰见孔夫子,留神板子打手心呢。”还比划一个打手心的姿势,取笑陶秀才,直把陶秀才气得面红耳赤。
陶秀才也知道,就凭自己这样的读书郎,若是孔圣人在世,被他拿戒尺打手心都是轻的。
李秀才看陶秀才的模样,知道他接不上来,只好出来帮他,继续回歌骂刘三姐:“真粗鲁,皆因不读圣贤书,不读四书不知礼,劝你先学人之初。”
一船的读书郎纷纷拍手叫好。
讲理讲不赢刘三姐,就骂刘三姐态度差,这李秀才的反映好快。
这让州府出来的书吏又学会一招,回头就这样对付到衙门来办事的人。
李秀才这一首歌,真是教坏了不少人,让后来人去衙门办事,不知道要多碰多少钉子,受多少委屈。
但刘三姐十二岁博学通经史,岂会没有读过四书?要读是过四书就知礼,陶秀才为什么还骂刘三姐不知羞?骂刘三姐发狂?
这个李秀才真会双标。
州府的书吏已经打定主意,回到衙门就给那些衙役传授这个诀窍,方便欺压良善捞油水。
对上这样无耻的烂秀才,刘善花实在忍不住笑,笑着唱歌回骂:“莫要再提圣贤书,怕你越读越糊涂,五谷杂粮都不种,饿死你这人之初。”
围观的人嘲笑的更厉害,还有人笑得打跌,站都站不稳。
所谓礼仪,只是富贵人家的遮羞布,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穷人家是没有礼仪可讲的,讲的只是真性情。就连那卞庄子都曾数落孔圣人,说孔圣人搞礼仪那一套是“斯文,斯文,肚里空空”,真有本事的人,谁都不会斯文。
这世上,民以食为天。吃不饱穿不暖,礼仪算个屁。你个烂秀才,你能做到“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吗?做不到,就别在这里骂别人态度差,做得到,那你干脆饿死算了,少在世上浪费粮食。
陶秀才看李秀才又被骂,再次顶上来唱歌回骂:“你莫嚣,你是朽木不可雕,常言万般皆下品,自古惟有读书高。”
这歌一唱出来,围观的人全都炸了锅。
道士不忿地说:“当日孔圣人问礼老子的时候,怎么不说惟有读书高?”
琴师附议说:“就是,当日孔圣人问乐于苌弘,学琴于师襄子的时候,怎么不说惟有读书高?”
混在人群里的马匪嘲讽说:“惟有读书高,孔圣人会被盗跖逼到说出盗亦有道这样的话来?”
人群里的叫花子都说:“还惟有读书高呢?孔圣人连我家祖师爷一个讨饭头子都弄不过。”
……
围观的人,各行各业都有,哪一行的祖师爷比孔圣人差了?就没有谁比孔圣人差的,真要比,他们全都比孔圣人强,否则怎么能让孔圣人心服口服甘拜下风?
所谓的惟有读书高,无非是烂秀才为了吹牛皮,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说法,真放到社会上,你烂秀才会说惟有读书高,人家也会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对歌对到这时候,矛盾已经上升到了拼祖师爷的层面了。
但读书郎有祖师爷,农人就没有祖师爷了吗?不说那神农爷爷,单说当年文斗打败孔圣人的七岁农家子项橐,那不也是农人的祖师爷吗?孔圣人不是兑现了赌约,愿赌服输,拜七岁项橐为师父的吗?
那时节,孔圣人这一方以农人种田每天落锄多少下,来为难项橐的父亲,项橐以先生马车出行每天马要落蹄多少下,反击孔圣人,还不是把孔圣人斗得哑口无言吗?
再后来,双方就打赌文斗,胜者为师,可是三场赌局下来,孔圣人可曾赢过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