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诡异恶臭
待到木门完全打开，漫天的臭气顺着出风口涌了过来。那阵恶臭类似于农家粪坑的味道，但又有些不同，闻起来呛鼻辣眼，其中夹杂着食物坏掉的腥臭味。
汤军生赶忙退到门外缓了口气，臭味熏得他神智混乱，没法立刻明白屋里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是洪老头打了什么野味，放到屋里没有收拾干净就出门了？”
毕竟洪老头有上山打野味的习惯，往常逮到野兔、野鸡都会炖一锅鲜食邀请几个关系不错的老友来门房小酌几杯，可那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自从洪老头上了年纪活动不便，汤军生也有好些年没有吃到美味的野兔肉。
他趴在窗户上再往里看去，屋子最里面的床上确实有个黑影，由于被子遮掩外加屋外强光反射没法看清楚，但从大致形状推断，影影绰绰好似是个人形。
恶臭接连不断地传来，那股味道呛得汤军生胃液上涌，他没法走近细看，跑到大门处扶着铁栏杆“哇哇”的吐了起来。
由于煤矿停业检查，大多数的工人都已回家歇息，只有少数的外地工人还待在宿舍。
除食宿区外，其他生产设施全部停工，工人们无事可做，成日挤在小卖部里看小卖部老板的那个灰白电视。
十来个汉子挤在狭小的房间内，空气里满是湿咸的汗臭味，可这些汉子毫不在乎，光着膀子围在电视机前乐呵呵的看着闪烁的电子屏幕。
有个汉子实在难忍屋内的炎热，走到室外抽烟乘凉，恰巧看到了汤军生的身影。
“汤工？”汉子试探的叫了声，待汤军生抬起头惊喜的喊了句：“呀，真是汤工！你咋来了？”
从一个普通工人晋升为中层领导，汤军生的大名在矿工群体中广为流传。
整个沟底煤矿百十号工人，大多认识汤军生，他们以汤军生为荣，梦想着自己也能咸鱼翻身，过上荣华富贵的“高层”生活。
他迈着稀碎的脚步小跑到汤军生身边憨厚笑道：“汤工咋来了？煤矿又开业了？咱们有钱赚了？哎呀，这两天可把俺们几个人闷死了”
汤军生干呕几下，那位汉子关切的问道：“汤工，你咋了嘛，哪里难受了？”
“你，呕”汤军生又吐了几口酸水，边呕边问道：“你，你们见洪老头没有。”
“洪老头？”汉子摇头道：“好些天不见了。往常总见他搬着个马扎在门口乘凉，这两天门房锁着、灯也不开，估计是回家了。”
汤军生用袖口擦着嘴角的残渣，慢慢抬起头来：“洪老头没有家，没有老婆也没有孩子，老家离这儿远着呢，好些年都不联系了，咋可能回家嘛。”
汉子尴尬地挠了下头，因为洪老头性格古怪，很多工人与他没有交情，所以他对洪老头的情况并不清楚。
汤军生接着问道：“你们啥时候不见他的？几天里？”
汉子细想一下，并不能肯定的回答这个问题，看着汤军生的瞪得通圆的牛眼，汉子有些心虚。
他回头喊了一声：“兄弟们，汤工来啦，快出来一下。”
屋里的工人们听到汤军生到来，蜂拥着从小卖部跑了过来，大家叽叽喳喳的喧闹着，杂七杂八的发问，那些问题无非是关于“何时开工”“何时挣钱”的消息。
汤军生面色发白，方才那阵呕吐险些将他的胃液彻底呕干，食道里火辣辣的灼痛感令他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
他咳嗽两下，放大声音问道：“打扰大家了，我想问问你们这两天有没有见洪老头？”
大家纷纷摇头，似乎是好长时间不曾见到这个古怪的老人了。
其中一个汉子看到门房的木门开着，好奇的跑到门口瞟了一眼，还未走进屋内便被那阵恶臭熏了出来。
他捂着鼻子抱怨道：“他娘的臭死人了！像是死了一窝臭老鼠！”
其余工人们听到他的抱怨也都跟着来到了门口，还未靠近大门，大家纷纷捂鼻退后，有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直接受不了这股臭味，蹲在地上呕吐起来。
汤军生拨开人群走了过来，头一位汉子说道：“汤工，你就别去了，太臭了！”
“哼哼。”汤军生冷哼一声：“我都吐完了，你们谁跟我进去看一下，啥东西这么臭啊。”
汉子们纷纷后退，唯独留下那位劝阻的汉子站在原地，汉子见状并不推脱，他爽快的答应道：“我跟你去！”
汤军生叮嘱一句：“拿衣裳捂住鼻子，走！”
两人跨步迈进屋内，屋子里一片昏暗，由于窗户上有一片薄纱遮光，汤军生一时难以适应屋里的暗光。
他在门口停留下，扯了下门口的灯绳，咔吧两声响过，头顶的灯泡并未亮起。
“难道真的走了？咋还把闸掐了？”
带着内心的疑惑，汤军生又向前走了几步，身旁的那个汉子实在难忍那阵恶臭，捂着鼻子闷声说道：“汤工，我恶心，我靠，实在受不了”说罢跑出了屋子，弯腰吐了起来。
屋内顿时只剩下汤军生一人，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口鼻，很快适应了屋内的暗光环境。
搪瓷碗还放在桌上，碗里还有半截透亮的凉水，暖瓶就在旁边，只是那只暖瓶没有瓶盖，就那样孤零零的放在那里，瓶里的热水早已凉透。
再往里走，一只破旧的炉子立在地上，炉中的蜂窝煤已经熄灭，伸手触摸，只有透骨的冰凉。
最里面是洪老头的小床，越往里走，那阵恶臭愈发刺鼻，耳朵能够听到苍蝇盘旋的“嗡嗡”声。
恶臭熏得汤军生两眼发酸，他加快脚步向前走去，来到小床边，猛地拉开了床上的棉被。
入眼所见，简直惊掉了他的下巴！
只见棉被之下躺着一具肿胀的尸体，尸体面部浮肿已分不清具体面容，尸体裸露部分挤满了肥壮的绿头苍蝇、尸体大张着嘴巴，白花花的肉蛆在那张嘴里不断涌动。
尸体罩着一件宽大的灰蓝半袖，膨胀的躯体将那套半袖撑的圆鼓鼓的，看起来像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
那套半袖汤军生再也熟悉不过，那是洪老头年轻时在“技能比武大会”的奖品，上面印着老煤矿的名字，原本是件深蓝色的半袖，穿了几十年便成了灰蓝色。
他已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壮着胆子向前走了一步，终于看清了尸体的面容。
确认了！是他，是洪老头！是他！
一道晴空霹雳炸响在汤军生耳边，他猛地向后退了几步，手中的塑料酒壶“嘭”的一下掉在地上，香醇的酒液撒了满地，与那阵恶臭交织在一起，组成一种奇妙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