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千万思念

程湘不记得程武是怎样离开了，她只知道那个男人悄无声息的走了。除了地上的玻璃碴和一片鲜血，似乎没有什么东西来证明他的存在。

家宴依旧继续着，常勋趁大家准备饭菜的时候，悄悄地将地上的残渣收拾干净，顺带关上了院子的大门。

饭桌上的气氛很诡异，大家都在笑，那笑容却又很虚假，明明是令人厌恶的伪笑，每个人都在卖力带动着欢快的氛围。

程湘短暂的吃了两口饭，回到屋里取下了充满电的手机。

顺着儿时的记忆，她爬上了院子最高的顶楼，记得在小时候，外婆就是在这里晒谷物、蔬菜的。

每到炎热的夏天深夜，外婆都会带她来这里，两人躺在温热的水泥地上，看着满天繁星，诉说着那些悠远的故事。

程湘看着这片熟悉的水泥地，上面铺着几块萝卜干，一层红辣椒，一层鲜花生。

这么多年过去，外婆还是在这里晒东西，萝卜还是那么甜，辣椒还是那么香，花生还是那么脆。

她看到旁边晒着一根粗壮的扫帚苗，那苗又粗又壮，一人多高，现在已被晒得发黄发脆。

贴近去闻，淡淡的芳草气息，还是那熟悉的味道。

她慢慢的躺在水泥地上，枕着扫帚苗打开了手机。

“良鉴，你现在在干吗？我好想你啊。”程湘看着手机壁纸喃喃自语：“这一路我看到了很多风景，发现了很多新奇的事情，多想现在讲给你听啊，你在干嘛呢？怎么一个电话都不打，是在担心长途电话费吗.”

程湘保存着汤良鉴诸多的号码，有汤家小院、汤雪梅窑洞电话、刘本天手机号码、杨扬家的，甚至那位雪夜陌生人的号码，她都保存下来。

只要是汤良鉴用过的电话，都是她联系爱人的途径。她翻着通话簿里的一串串数字，犹豫不决要不要拨出去。

“如果不是他接起该有多尴尬啊，他妈会不会骂他？还有他爸会不会又说他早恋呢？他在那里都不知道，万一他有事在忙呢？他会不会觉得我烦呢？”

一连串的顾虑又冒了出来，思来想起她把手机合上，看着漫天繁星独自发起愁来。

曾几何时看星星是种消遣，怎么到现在反而要发愁呢？

几千公里外的江城，汤良鉴在黑暗中渐渐地睁开了眼睛。

他慢慢的摸索着坐起身来，窗外霓虹灯闪烁，楼下一片嘈杂。

“这是？我这是睡觉了？”汤良鉴掀起被子坐了起来，身旁的小婴儿发现他醒了，拍着小手叫道：“妈妈，妈妈，饿”

汤良鉴疑惑地看向四周，愣了片刻才认出这是小丽的房间。

他赶忙从床上蹦了起来，小婴儿依旧叫着：“妈妈，喝奶奶，喝奶奶.”

脑中的记忆不断闪现，粪坑爆炸的一幕挤压着他的脑仁，一想到那满身的粪水，他蹲在地上干呕起来，只是他胃里的东西早就吐完了，此刻也只是难受的干呕。

“我怎么来这儿了？”他想不起后来发生的事情，他只记得“嘭”的一声炸了，接着便是满天的臭气，其后的记忆全然不知。

“臭！对了，臭！”

他赶忙扬起胳膊，贴近鼻前细细嗅了起来。

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没有闻到任何刺鼻的异味，他变换着姿势到处闻着自身的气味；胳膊、腋下、大腿，没有臭味，只有清香。

他挠着头疑惑地看向四周：这怎么回事？我怎么来这儿了？头发？怎么感觉头发都没了？

他又跑到镜子前，对着镜子看去，才发现自己蓄了几个月的头发又恢复了最初的板寸样式，只是这发型坑坑洼洼，绝对不是出自正经的理发师之手。

“这都是怎么回事啊？完全想不起来啊！”

他越想脑袋越痛，好像有种莫名的力量在阻挠他思索那些过去。

汤良鉴揉着脑袋颓然的蹲在地上，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小丽满头大汗的走进屋内。

“呀！”小丽被蹲在地上的人影吓了一跳，待看清是汤良鉴后脸颊一红说道：“小汤啊，你醒了。你感觉怎样，没事吧？”

“小丽姐，我怎么在你房间啊？还有我的衣服呢？我只记得厕所炸了，后面都发生了什么？”

小丽的脸红的像个皮球，她微微一笑：“没事没事，记不清最好。要是你记起来了，怕是几个月都吃不下饭。”

“啊？”

小丽继续说道：“那个，你估计被声音吓住了，当时神神叨叨的像是傻了一样。老板给你洗的澡，头发也剪掉了，剪得不好看你再去理发店修一修。那些衣服什么都扔了，他给你买了套新衣服，喏，在这里。”

汤良鉴羞愧的说道：“他给我洗的澡啊？我爸都没给我洗过澡，好害羞啊。”

小丽赶忙催促道：“你快去换衣服吧，没事就好，可把老板吓坏了，他现在还在底下坐着呢。”

“那个，小丽姐，你闻闻。”汤良鉴向前凑去：“你闻闻我臭不臭，我怎么闻不到臭味啊，是我太臭了鼻子失灵了吗？”

小丽故作认真的凑上前来，深深地吸了口气赞叹道：“不臭，香着呢，比我都想。”

汤良鉴躲闪道：“那我赶快穿衣服下楼了，不行，我不放心，晚上下班后我要去澡堂再洗两遍。”

小玉看着汤良鉴走出房间，脸上的羞红才慢慢落了下来。

儿子站在床边举着双臂高喊着：“妈妈，饿，吃奶奶，吃奶奶.”

她从甜蜜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将胖嘟嘟的孩子抱进臂弯：“好，我家浩然最乖了，来，吃吧。”

孩子吧唧着嘴巴，一口一口的吮吸着母乳，小玉却感觉周身越来越热，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密，顺着她光滑的脖颈留下，沾湿了新换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