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人靠衣装
黄美兰看了眼汤军生，确认他的过激情绪彻底消除掉才开口道：“你回来的时候我不是不在家嘛，我去饭店看他去了，给他买了一件新外套，他走的时候没拿厚衣裳，这两天这么冷，我害怕他感冒了。”汤军生面色一缓，主动搀上了黄美兰的胳膊：“那小子没有惹事吧？老板坏不坏？有没有人欺负他？”
黄美兰没好气的回道：“你这么关心，为啥不自己去看看？你说你，几个月没见他了？一个电话都不打？孩子高考你都没打个电话，你还是个当爹的吗？”
“我，我见他了。”汤军生挠着头发回道：“我在那个饭店吃过，他给我上的菜。”
“他跟你说话了？你是不是又骂他了？”
“说了吧，说了几句。”汤军生想不起来当时说了什么，因为那天酒喝得太多了，除了些零星片段稍有印象，其中的细节完全想不起来。
黄美兰说道：“我就知道，你啊，啥时候改改你那臭脾气吧。你再这样，看以后谁给你养老！”
汤军生气哄哄的说道：“哼，他能顾得上自己就烧高香了，我可不指望他能给我养老。”
说着，还不屑的把头撇向一边，而那嘴角间洋溢的却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和笑容。
黄美兰继续说道：“反正现在那饭店也没有生意，要不我领你去看看他？抽这个机会，你俩坐下好好的说说话。”
汤军生连忙摆头道：“不去不去，我看见他就来气，弄不好又骂他了。”
黄美兰笑了下，自然的挽起汤军生的胳膊，一边行走一边说起了她去探望汤良鉴的整件事情。
一路行走，光是黄美兰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而汤军生全程沉默不语，安静的听着汤良鉴在饭店的打工情况。
谁知黄美兰说着说着便跑题了，还未说完石老师通知填报高考志愿这件事，突然话锋一转讲起了邻居家孩子打架被抓进派出所。
汤军生赶忙劝阻道：“哎哎哎，刚刚不是说高考志愿嘛。你跟他说了那个通知，他咋回的你？”
“没说啥啊。”黄美兰一愣：“他就嗯了一声，说到时候去学校看看，后来就没说啥。”
“这就完了？”汤军生着急的问道：“咋就完了？啥话也没说？”
“真的没说，我骗你干啥。”黄美兰揪着汤军生往路口的西边走去：“正好，你去跟他说说话，问问高考志愿这个事儿。”
汤军生执拗的站在原地，任凭黄美兰怎么劝说都是两个字“不去”。
黄美兰拗不过他，只得就此作罢，改道向菜市场走去。
菜市场人流稀少，在这沉闷的雨天，半封闭的市场内部弥漫着蔬菜腐烂的特殊味道。
两人走过一家肉店，站在门口的店老板主动向汤军生打招呼：“呦，这不是军生嘛，来来来，快来我家店里坐坐。”
汤军生一回头，认出了那肉店老板，两人曾是初中同学，以前稍有交集，后来便断了联系。
黄美兰小声问道：“你认识这人？谁啊这是？”
“毛蛋，以前在一块玩过，初中同学。”
汤军生向老板摆手道：“不了不了，俺们买完菜就回家了。”
毛蛋冒着雨跑了出来，殷勤的将汤军生拉到自己小店里，热切的掏出一根香烟为他点上：“这是在哪儿发迹呢？看你这打扮，简直比大老板还要大老板呢！”
汤军生笑的每个皱纹都舒展开来，他故作谦虚的答道：“一个打工的，哪有啥大老板啊。”
“嘿，谦虚了啊。”毛蛋一笑露出了满口的大黄牙，他吐着香烟恭维道：“有发财的机会罩着点哥们啊，咋说咱也有点关系不是？”
汤军生一愣，两句话对方便称兄道弟起来？他清楚地记得，煤矿出事后他在家呆了几个月，那时候他来菜市场买菜，本想来这家肉店割肉拿个最低价，谁知这位老头学竟然装出不认识的样子，还割了一块满是肥肉的五花肉。
碍于同学情谊，他也不好当场讲出来。那块肉拿回家后，还被黄美兰唠叨了好一段时间。怎么现在，这位老同学突然又恢复记忆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这身打扮，瞬间明白了其中缘由：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那时候他满身灰尘、狼狈不堪；而现在西装革履，气度不凡，自然会引得不同的反应。
毛蛋利落的剃下一大块猪肋骨装进袋子里客套的说道：“来，咱也没啥好东西，就这肉了，你也别嫌弃，富贵了别忘了帮帮这活儿老同学。”
汤军生赶忙拒绝道：“使不得使不得，这绝对不能要。”
毛蛋将一大袋排骨塞进黄美兰手里：“嫂子拿上，回家熬汤炖菜，保准好吃！”
黄美兰也说道：“不行，俺们不拿白食，不能要。”
毛蛋却不断推搡着，双方僵持不下让来让去显得十分难堪。
汤军生假装接受下来，将黄美兰拉到身后，转头向毛蛋笑道：“咱也别让了，这肉俺们拿上行吧？”
毛蛋乐开了花：“那感情好，咱这交情有了，以后有啥事互相通知下，越来越活络嘛。”
“是是是。”汤军生忙不迭的应道：“以后再联系好吧？还有一大堆菜呢，先走，往后有事再联系。”
“行嘞！哥嫂走好。”
毛蛋恭敬地送汤军生二人出门，他只顾得保持脸上的笑容，却未发现汤军生已在不经意间将一张百元钞票压在了切肉的案板一角。
汤军生拉着黄美兰走出菜市场，并未发现身后有人追来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黄美兰皱眉道：“老汤啊，咱拿了人家的肉，可就欠下认清了。你看他那个样，这种人还是不要有瓜葛吧。”
“现在知道欠人情了？”汤军生叉着腰说道：“当初你叫我去找刘老头的时候，咋不想着欠人情呢。”
“那，那不一样啊。”黄美兰解释道：“那是逼不得已了，再说刘老头那么有钱，咱欠人家点人情又有啥的，顶多是过年过节送点东西看看呗。那肉店老板可不一样啊，你看他那个样，满口黄牙，说话的时候那双小眼眼睛都冒绿光，一看就不是个好人！还不知道咋惦记咱家呢。”
汤军生反驳道：“富人的人情叫理所应当，穷人的人情是贼眉鼠眼？这又是哪里的歪道理？”
他撑着雨伞看了眼身后的肉店继续说道：“放心吃吧，我偷偷撂了一百块钱，咱啥也不欠。”
黄美兰一听“一百块”，顿时生气的跺脚抱怨道：“一百块啊，这一袋儿顶多六十，不超过七十！亏了！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