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不测
第318章不测
李川转过头来，对离娘露出了一个很是温柔的笑容，“没有做什么，只是夜里想起花老板，才来看上一眼。既无事，我变走了。你也不要在雨中不打伞啊？离娘可是女孩子，淋了雨伤风了可怎么处？” 说着，李川便挑起那副货担，准备离开了。
“慢着——”离娘道。
接着走到他眼前，倏忽从袖中掏出——
李川想起之前那位算命先生突然的举动，便踉跄着向后退了一下。这一退，不知怎么又牵动了刚才的伤口。虽然不大，但自己的侧腹到底是深深地被贯穿了，说不疼是假话。他微不可闻地“嘶”了一声。这一声离娘听到了，皱了皱眉。
“你都受了伤，为何不医治，还在这雨中杵着？”离娘抽出的是一把红绸小伞。她踮着脚，举起伞来轻敲了一记李川的头，方才不太高兴地说道，“而且今天天象又不好。”她指的是天上的红月亮。
李川不答。疼痛让他格外清醒地看着这个美丽的女妖；是的，他很清楚，离娘是不折不扣的女妖。不如将她也猎来做妖魄算了，他甚至有闲心跟自己开了个玩笑。真那么做的话，花铭熙一定会气炸肺的。
虽然自己现在的行为也不能说不会气炸他的肺。
见他不答，一缕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让他本来俊朗的容貌添了些哀愁的味道，离娘摇摇头，朝那边的茶馆呶呶嘴，“你这幅样子啊，可别给对面的老板娘瞧见啊。不知道庄姑娘会多么心疼你呢。”
李川许久才回答了一句，“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
他重新挑起货担，朝雨帘深处走去。俗话说，男要俏一身皂。李川穿着黑衣，确实比平日还要令人心动。但是……李川穿黑衣，是因为一个很俗套的理由。
这样，即使流血了，也很难被发现了。他苦笑着想，这等情况，还是不要去见花铭熙了吧。
正确地说……这次就这么失败了。他感到有点沮丧，虽然这不至于让他完全失望。但他现在谁也不想见。
留下离娘呆呆立在雨中。过了很久，她才缓过神来。天上的毛月亮是铁红色的，虽然朦胧，却又如同一面冰冷坚硬的镜子，照着人世间这些起承转合。
李川并不清楚，她看到了卜世壬最后消散的样子。她清楚地记得，李川扼着他的喉咙。然后卜世壬刺伤了他，便消失殆尽。主人的这单生意算是白做了，但是这是李川捣的鬼。离娘现身，是想要将李川哄回铭熙典当，关起门来，还不是她主人随便处置？竟给那小子逃了，自己真是罪过。
李川有问题。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离娘想起那小子不断地来挑逗自己的主人，而又笑嘻嘻好似什么都不在意的态度就火大，何况今天他还被她拿住了这般大的一个把柄。她咬着一口银牙，发誓下次李川再来妖店，她一定要用全身的刺做柄大叉子，将他叉出去。想着想着，她身上就开始往外蹦出一个一个的刺。她本就是玫瑰花妖，长刺对她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回到妖店的时候，花铭熙正懒懒地和自己手谈着呢。但仔细看他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眼睛里隐含着焦躁。许是因为这种诡异的天色吧……也可能是主人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不好的兆头。离娘想着，迈进门槛。
却是花铭熙先惊诧地问出来，“离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何忽然开始妖化了？”
阿默这天醒来，就发现诸事不对。首先，自己起床的时候并没有因为惯性摔一跤。其次，她的粥碗也并没有因为不可抗力就打碎了。再有，她的簪子也没有无缘无故地消失。一切顺利得令人惊讶。
只是有一样东西，她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失去了。是什么呢？
她正在一边漫不经心地拨弄箜篌，一边静静沉思时，忽然晴琛开了门，将一个老太监恭恭敬敬地引入她的内室。
老太监一见到阿默，便忽然下拜道，泪流满面，“墨笙公主，老奴已经十三年未曾见到您的玉容了！”
阿默感到一阵惊慌。“……”她也忘记了如何比划，只是试图开口，表达出来自己的意思，“……以……以……”
晴琛忽然也噗通一声跪下来，“姑娘，姑娘！你刚才说什么？”
“你……”阿默只说了这一个词……她忽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
为什么自己居然发出了声音？眼前这个老太监为什么要下跪？公主又是谁？
等到阿默被强行带到皇宫，她便看到一对年轻男女，观其容貌，也有相似之处，大概是兄弟姐妹吧。男子穿着明黄色衣裳，稍稍年长一些；那女子面容哀伤，但笑容温和柔软，月白色的衣衫有点宽大。
“阿妹……”女子迎上来，轻轻地抚摸着阿默的头顶，而男子静静看着她，眼里充满欢喜，“你还记得吗？你三岁的时候，想要外面货郎担上的风车。我那时便偷偷和圣上偷偷溜出宫去，给你买风车。等我们买了回来，你却忽然不见了……”
阿默不记得了。但是她也还依稀记得的是，自己幼年体虚多病，长兄和长姐便老是在她的摇篮前面守着，哄她开心。长兄有个小小的美人尖，长姐有一次笑话他，他便板起脸来做出一副哥哥的威严来，却也多不过半刻钟。
那个记忆中的长兄和长姐，已经和现在这两个男女——圣上和舒国长公主重合不起来了。但是……这就是他们所说的兄弟姐妹之情吗？
阿默有点迟疑，但终于坚定地回抱住瘦弱的舒国长公主。
墨笙公主恢复了自己的名分，更可喜的是，她在被接回皇宫那一天，不知怎么的开始开口说话了，大家都以为是天大的福气。圣上和舒国长公主一向兄妹情深，而寻回小妹之后，两位贵人更是欢喜，总会来陪陪这个安静柔弱的小妹，有什么好东西，也会一股脑儿地送到那位公主那边去。
问她还需要什么的时候……墨笙想了想，“……号角。”
她说的，是那个卜世壬送的，而她被接走时就留在梨园了的号角。下仆听了这话，哪有不满足她的？当日就寻了那号角回来。
“小妹，”舒国长公主有点不解，“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它呢？是谁送你的呢？”
墨笙睁着一双安静清澈的眼睛，想了很久，才缓缓地说道，“阿姐……我不清楚。但是，总觉得舍不掉它。”
正是暮春时节的黄昏，温暖昏黄，令人不觉自醉。墨笙将那号角放在嘴边，轻轻地吹动起来。
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喜欢过这个号角的声音呢？她想着。
正是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离娘：我要用身上的刺做成一把大叉子，把李川叉出去。
花花：离娘，你真的不是刺猬妖？
离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