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自白
第153章自白
宁婴站在那里，身形柔弱，像是蒲苇；神色坚定，像是顽石。 “王子服，”宁婴缓缓地开口，“下面的话，你要听清楚了。”
王子服哂然一笑，盯着手中的杯子，并不看她，对她的嫌恶依然不加掩饰，没有改变。
“你不属于这里，这里不是你的家。”宁婴丝毫不以介怀，平静地、不带一丝感情地开始叙述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
“你从远方来，你的家在叫做陵武的一个地方，顺着山上的小溪往山下走，有一条河流。再顺着河流一直走，就能回到你出发的地方。”
王子服拿着杯子的手在微微地颤抖，他抬起头来，有点难以置信。
“你来到这里，中了我的计，心甘情愿地把心剜了出来给了我，然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哐当一声，杯子从王子服手中落下，他艰难地用手去抚摸自己的心口，萦绕多时的疑惑好像终于揭开了，可是为什么，知道真相的自己，却又那么的怅然若失。
宁婴点点头：“是的，你那里是空的。你的心，在我这里。”
“我原以为有了心能活得更好，更自由，更幸福，没想到……”
“王子服，谢谢你，曾经为我做的，一切。”
“虽然我并没有要求你那样做，可是，我还是要感谢你。”
“我没有理由再剥夺你的生命，现在，你自由了。”
“我将会把你的心还给你。”
“二傻是来寻你的乡人，待我把心还你，你便与他离去吧。”
不知什么时候，宁婴手里已握着一把短刀。仍然是王子服剖心用的那把刀，只见宁婴潋滟一笑，把刀子插进了胸膛，硬生生、不加犹豫地径自把一颗血淋淋的、还在兀自跳动的心剜了出来。
王子服看傻了眼，他睁大了眼睛惊呆、恐惧地说不出话来。
“让你害怕了吗？”宁婴微笑着，温柔地把那正滴着血珠的心递到王子服手上：“当初你这样做的时候，我也怕得要命呢。”
“自此，我们两不相欠了。”宁婴说完这句话，身子慢慢地软倒下去，脸上还挂着未绽放完的微笑。
王子服甩掉手上的心脏，猛烈的尖叫起来，夺门而出。守在门外的二傻急忙追了上去。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啊——”凄厉的声音飘荡在白日之中，却又被什么无形的压力制约住了。
黑云正弥漫过来，整个宅子都在嘎吱作响。坍塌，下陷，巨大的声响不断的传来，惊动了方圆数里。
不多时，山下镇子里的人们都惊呼着指着山腰处的宅子，只见那里烟尘滚滚，仿佛发生剧烈的震动一般。又好像有两个黑色的人影一前一后奔逃出来，很快，整个宅子已不复之前飞檐葱茏的模样。再后来，竟然燃起了蓝紫色的大火。
李川艰难的把手掌从镜子上挪下来，大口的喘气，感觉整个心肺都似乎被呛灭了。
李川喘息许久，静下来，才发现自己仍然是在自己的家里，一切照旧。外面还淅淅沥沥下着雨，手上的镜子，也是茶色如常。而那些场景如此清晰，让自己不觉的深陷进去。自己真的是一直在旁观么，为什么能够如此细微的感觉的到宁婴、王子服、豪哥、甚至二傻的心绪呢。
那些场景如此真实，又是如此荒谬，那宅子里的人，一个个那么生动，又是那么的虚假。到底，那个世界是真的，还是我所处的世界是真的？那个才是原来的世界，而我又究竟是为何于此窥视？对了，铭熙，花铭熙！
花铭熙给的我这把镜子，我本是要看那隐于千机盒中的珠子的去向。这么说，那珠子便是这故事里的某个人物。是宁婴，还是王子服，还是？
李川又想起最后惨烈的剖心的场景，感觉自己要支持不住。他在王子服剖心之时就被骇住了，好不容易平歇下的心情又在宁婴剜心之时被恐惧狠狠抓挠了一把。最后？最后一场火，把全部都掩盖了，只有呛人的灰烟，迫使李川从中离身出来。
李川思量一番，心中一直难以平静，便略作收拾，向铭熙典当奔去了。
见了花铭熙，李川的心情才稍稍得以安慰。花铭熙依然那副妖冶的模样，正去点一盘形制如心的香。
李川闯进来，端起花铭熙案前的茶杯连喝几口，像是压抑住那呛人心肺的烟尘。离娘瞥了他一眼，转身又为他添了一只杯子。
花铭熙懒洋洋的瞧了李川一眼：“戏可好看？”
“不好看。”李川放下茶杯，老实地答到。
花铭熙点点头，蓦地来了句“我知道不好看，所以才让你看的。”
李川突然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在跳，咬了咬牙，忍了。然而又看着花铭熙闲云流水般的添茶点香，便问道：“你的身子可爽利了？”
花铭熙仍是淡淡的神色：“我嘛。死不了的。”
“你千万不要糟蹋生命，人可只有一颗心啊。”李川在镜子里看惯了几个人作死，有点心有余悸，牛头不对马嘴地嘱咐道。
花铭熙竟然完全听得懂，只是一笑。
李川想起来意，把镜子从衣襟中掏出来，递给花铭熙。
花铭熙接过尚有余温的镜子，手指抚摸过镜面。
李川好奇地问道：“这镜子是什么做的，怎地这么灵异？”
花铭熙莞尔，樱唇微启，吐出几个字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用了我一颗眼睛。”
他这一句话硬生生惊吓得李川从凳子上栽倒下来。
“逗你呢。它是我的宝物，能为我穿视万物。所以称之为我的眼睛，也没什么过分的。”花铭熙捉挟的笑让李川明白，他又被捉弄了。
离娘却在一旁莫名其妙地叹口气，转身掀起帘子出去了。
李川整理了整理衣服，正色道：“说正经的，那珠子，到底是里面哪一个人呢？”
“你看呢？”花铭熙好整以暇地倚着软垫，把玩着他手里的千机盒。
“我看，不是宁婴，那丫头太狠了，剖心这种事也可以做的行云流水。也不可能是王子服，那人呆子一个，还去招什么情啊爱啊的，看得我乏味不已。诶，最有可能的是那经常出入于暴风雨里的黑衣人。每一次山上风雨，他都会出现，而且神神秘秘的，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但是，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看来，你还没有看到故事的结局。”花铭熙并不奇怪。
“结局？结局不就是那场大火吗？”李川有点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