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难得斗嘴

王绿姝也确实心灵手巧，加上戚英所需的纸鸢也简单易成，不多时便挂满了整个舱房。戚英将原料都研磨妥当，开始调配，不过到底是慢了些。

“你教我，可以快一些。”

此时戚英已经将红色面具摘下，扯了布巾蒙住口鼻，听得此言，也暂时停了下来。

“你帮我称量吧，调配并无难度，药量精准才不容易出事，火硝要占四中三成，炭粉硫磺各半，你需将火硝称四钱每份。”

王绿姝本还担心戚英不愿把配方教给她，但此时戚英说得清楚，显然是没有把她当外人。

制造火药的配方或许并不是甚么秘密，但也不是甚么人都能探听的，更何况制作过程中还存在不少细节。

王绿姝只是想帮忙，也就没再多想，她本就是医女，称量药物是她的拿手本事，也是利索得很。

配比是个极其吃力的事，需要极大的专注，戚英也累得够呛，便稍作歇息。

王绿姝正在称量，虽然也蒙上了口鼻，但她认真计较的样子，那股子气质又弥散开来了。

其实想想也有些可悲，王绿姝这般有本事的女人，尚且凄苦，三番四次遭受命运的捉弄，寻常女子在这世间求存，也着实不易。

戚英早已想到，徐海是不可能让她回到须弥岛，即便心中多么喜欢她，也不能再让她现身。

徐海要强暴王绿姝，王绿姝便逃跑，大友兵臧也不是为了救她，而是为了占有她，这个女人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错全不在她，到头来这些恶人却又全都要杀她。

这是甚么样的世道？

不，这不是世道的缘故，而是这些人，这些贼！

戚英落海为寇本就是为了诛杀这些倭贼，正是要涤荡人间，正是要还个朗朗乾坤，海晏河清！

“看甚么。”许是感受到了戚英的目光，王绿姝虽然没有停下手中工作，但还是有些气恼。

戚英也不再调侃于她，颇有些认真地问：“若能活下来，你作何打算？”

“打算？”王绿姝也满目迷惘，只是轻叹一声：“天高海阔，何处不能容身……”

戚英点了点头，却又听她近乎无声地补了一句：“天海若斯，竟无一女子容身之处……”

王绿姝笑容苦涩，戚英心中也颇不是滋味。

不过她也再无谈兴，戚英也不再多言，将火药塞入药筒，舂实，又塞入引信，填入松松的药粉，用陶泥将炮尾封了起来。

王绿姝手巧，称药又是轻熟，很快便完成了自家工作，又来催促：“接下来做甚么？”

戚英本也不指望，谁想到王绿姝竟是这般能干，可比寻常女子，甚至比一些军中老手更加好用。

“你来，将这些药筒绑在纸鸢上。”

“绑在纸鸢上？”王绿姝也是双眸发亮，她似乎已经知道戚英要干甚么了。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神火飞鸦？！！！”

戚英也是抬起了眼眉来：“哟，我家的王姑娘倒是见多识广，连神火飞鸦都知道……”

王绿姝撇了撇嘴：“别再占我便宜了，你不是那样的人，为何总在我面前表现出一副浪荡世家子的姿态？”

戚英直勾勾地盯着她，眸光充满了侵略性：“你怎知我不是那种人？说不得我道貌岸然衣冠禽兽哦。”

王绿姝只是摇头一笑：“此番留下，便只有你我，前有徐海，后有大友兵臧，腹背受敌，稍有不慎就是死路一条，你若果真愿意用性命来调戏我，就算是浪荡子，也是个了不起的浪荡子。”

戚英微微一愕，但很快张开了双臂，指着舱房里的纸鸢道：“王姑娘，我可从未想过会死，你可知道大友兵臧是谁打败的？”

戚英昂起头来，王绿姝也满目惊愕，不过她很快就笑了：“就算有神火飞鸦，就算你是个万人敌，碰上我这么个累赘，怕也难活……”

“王姑娘……”

“叫我阿姝……”

“阿姝……阿叔？你这是要反过来占我便宜啊，我这般俊俏的侄儿是随便能认的？”

王绿姝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戚英跟着笑了，而后又认真地朝她说：“阿姝，若能活下来，便好好去生活，且不管在哪里，你都会过得很好的。”

王绿姝下意识抱紧了双臂，缩了缩肩膀，朝戚英骂道：“还是做你的浪荡子吧，这么认真的说话，你叔我都冷了……”

戚英也笑了起来，调侃道：“与其叫你叔，不如叫你姑，横竖你比我大。”

“谁比你大！本姑娘才二十二，哪里大！”

戚英的目光有些放肆地游移，越发往她身上扫：“你确实比我大哦……”

王绿姝扬了扬手里的药筒：“你再乱说话我可要点了这药筒，大不了同归于尽哦。”

两人说说笑笑，时间倒也过得快，不知不觉已经做出不少成品来，王绿姝倒是有些好奇了。

“这神火飞鸦如何操控？”

戚英反倒有些讶异：“为何要操控？除了你我，无论前后左右，但凡出现在这艘船周遭的，全都是敌人，又何必操控。”

王绿姝有些吃惊：“大友兵臧船团里可还有你的弟兄呢……”

戚英嘿嘿一笑：“那帮老家伙比我还贼，就算你我都活不成，他们也死不了。”

王绿姝是真的讶异了：“他们比你还厉害？”

戚英有些恍惚，也有些感慨：“杀人或许他们不如我，但若说逃跑，他们可比我强。”

王绿姝皱起眉头：“会逃跑的兵，能是好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