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滩涂技击
倭贼们想必也知道想要杀光戚英等人并不容易，毕竟船上有铁炮，他们没想到的是，这艘船上除了铁炮，还有焙烙。若是寻常焙烙，倒也无妨，谁能想到焙烙竟还是改良的，早知如此，他们还不如爽利地自我淘汰算了。
如今想要逃走更是不可能，他们人数上的优势仍旧还在，但伤员太多，已经无力再对抗，甚至想要逃跑都做不到了。
这种情况下，谁走谁死，倭贼们也就不再抱有幻想了。
与其如此，不如占个先手。
这种心思一旦升涌起来，便再也阻拦不住，倭贼们不多时便拉开了混战。
戚英与岑献芝等人便在甲板上看着，只是场面实在太过混乱和血腥，鲜血和烂泥混作一处，染红了大片的滩涂。
王绿姝不忍再看，只是扭过头去，最后干脆离开了甲板，捂住耳朵，再不去听那些惨叫。
她是命途多舛的女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倭贼有多邪恶，但到底是活生生的人命，这等程度的厮杀，她也看不下去。
小雨还在飘飘洒洒，厮杀和惨叫渐渐平静下来。
有人踏着其他人的尸骨，登上了甲板，瘫坐在甲板上，不断喘息。
上百号人，最后走上甲板的，便只剩下三四家，除了贴身的扈从或者死士，滩涂上已经没有活人，即便伤员，都已经被补刀杀害了。
这就是须弥岛的生存环境，这就是倭贼们的决绝，他们本就不容于人间，他们早有了这样的觉悟。
“赵公，姜当家，还是你们来应付吧。”
戚英没有让这些人报上名号，只是将他们的脸都记在了心中。
如何分配铁炮，如何控制这些人，赵长龄比戚英更在行，而姜再冬对各家情况比戚英更熟悉，也就不需要他亲自去操持这些事了。
因为还有事情更迫切地需要他去做。
“再打一场？”戚英朝岑献芝发出了邀请，姜再冬难免皱起了眉头，今番连王绿姝也跑了过来，抱怨道：“你是有多想死？”
戚英嘿嘿一笑：“怎么？心疼我？”
王绿姝白了他一眼：“这些个贼子都已经上船了，还打个甚么劲，争强斗狠就这般快活么？”
戚英尚未说话，张戬已经上前来，扯了扯王绿姝的衣袖，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戚英看了张戬一眼，只是轻笑一声。
岑献芝抖了抖双刀，也变得慎重起来：“用刀？”
戚英哈哈一笑：“小黄公到底还是不服气啊。”
岑献芝沉默不语，算是认了。
“我戚家的兵用制式腰刀，长三尺，重一斤十两，宽背窄刃，极为趁手，奈何是军刀，流落民间的并不多，这些倭贼想必是没有的。”
戚英指着滩涂上遗落的诸多兵刃，也有些惋惜。
“听说戚帅改良了倭刀，打造了戚家的平剑？”
戚英点了点头：“父帅说过，倭人在身高上吃亏，打斗之时喜欢跳斩，他们一跳能跳一丈有余，倭刀长五尺，对拼之时便是一丈五尺，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倭贼跳斩之下，甚至能腰斩我军士兵。”
“所以父帅打造了平剑，比倭刀还要长一掌，刀头开刃一掌，其余则不开刃，加上我大明人比倭贼要高，也就不至于吃亏了。”
“开刃一掌？”岑献芝毕竟是广西狼兵，而朝廷并不允许平剑大批量生产，更没有推广至全军，也唯有戚家军中才有。
即便是在戚家军之中，也只有精锐悍卒才有这个资格领用平剑，毕竟是为了克制倭刀才打造的，造价和耗时也非常巨大，成本与倭刀差不了多少。
戚家军纪律严谨，外人自是很难得见戚家刀的真容。
“是，倭刀虽然锋锐难当，但磕碰对拼会卷刃，平剑只开刃一掌，其余地方都是平钝，便能够格挡磕碰倭刀，而且能手握，长刃变短刀来用。”
戚英这么一说，岑献芝也是恍然，又问道：“听说戚家刀法乃是天下一绝，便是皇帝派宫中禁卫到戚帅军营之中学习，都被打发了回去？”
戚英狡黠一笑：“这是要探听我底细咯？这可胜之不武啊……”
岑献芝也露出了黄牙：“今番只许败不许胜，我打听一下又怎么了……”
听到许败不许胜这句话，戚英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当初他若是听从父帅的计策，诈降与倭贼，也就不会走到今时今日的窘境了。
岑献芝也察觉到了他的心思，踏上了船舷，扭头朝戚英道：“暂时的失败，是为了长久的胜利，这世间哪有甚么常胜将军，谁活得久，谁就赢，这个道理，你迟早会懂的。”
戚英也不再啰嗦，朝赵长龄道：“我与小黄公有事要办，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赵长龄也没多问，朝戚英点了点头，尚未回应，戚英已经将两截枪拧在了一处，而后跳到了滩涂上。
“来！”
戚英抖了个枪花，枪头上挑，身子下压，虽然手握的是大枪明王切，但看姿态却是长刀之法。
岑献芝从船上跳了下来，长刀横举于胸，短刀藏于臂后，伏低了身子，竟果真是拼命的姿态。
“岑兄，我戚家刀法脱胎于棍法，我跟着师父学的也是棍法，将棍法融入刀法之中。”
“倭贼只练刀，不练棍，故此我戚家刀法才能无往不利，此战便掏出老底来给大兄看一看。”
岑献芝也朝戚英道：“我的双刀乃是义母所授，今日也尽数施展，你我能学多少，全凭悟性了。”
戚英双眸一亮：“我曾听师父说过，瓦氏夫人的双刀流《雪花盖顶》乃是冠绝岭南，无人能出其右。”
“冠绝岭南不敢说，但足够横扫倭贼了。”岑献芝不卑不亢，嘴角却露出得意的笑容来。
他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刀头便要搭在戚英的枪刃上，然而戚英却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