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指路明灯
姜再冬乃是鼎鼎大名的九步香，是海上的情报之王，这份威名可不仅仅只是靠着一手草绳化蛇的假把戏就能糊弄到手，更非坐在琼花楼里当老鸨，靠着楼里姑娘的枕边风就能够做到的。戚英深知情报的重要性，在军中对情报工作也抓得很紧，多少次战役正是因为情报错误，才导致了惨烈的战果。
而如通法师等人，当初就是因为情报出错，才落入了倭寇的埋伏，最终导致僧兵全部阵亡。
还是那句话，很多人都说大军未动，粮草先行，但戚英认为，刺探军情才是首要的工作。
也正因此，他才能够深刻地体会到，姜再冬这等高傲之人，愿意委身回到张家，必是因为张家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姜再冬在须弥岛上左右逢源，谁都不得罪，但又与沈晏洲有所不同。
她完全可以四面通吃，无论局势如何变化，她都有着容身之处，都有立足之地，也都能够分一杯羹。
可如今她却联络戚英，想要加入到战局之中，想要除掉徐海，这并不符合她的利益权衡。
或许正因为她知道张家背后那个秘密，足以令得须弥岛的局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才会做出如此果决的选择。
戚英自是想知道这个秘密，但姜再冬万万不可能说与他听，戚英之所以仍旧要问，不过是试探她的态度罢了。
也果不其然，姜再冬微眯双眸，而后又笑了笑：“离家三年，母亲都不敢回来奉养，鱼龙塘已经与我无关，又有甚么值得我再回来索要。”
若她不解释，亦或者随便找个由头也就罢了，她如此正经，甚至利用母亲来做挡箭牌，反倒欲盖弥彰了。
戚英固知此事不可能问得出来，三言两语也只是试探一番罢了，若再说下去，反倒引起她的警觉，当下也就不再牵扯这个话题。
“我想去东照寺，给我带个路吧。”
戚英没有问她要不要去，而只是让她带路，姜再冬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嘲讽戚英。
“你也去？”她倒是转向了新垣秦城，后者不置可否，也没有说话。
姜再冬又将眸光转向了赵长龄，朝戚英问道：“你能来到这里，连新垣秦城都给你带路，看来这次你到底是押对了呢。”
戚英也不隐瞒：“这位是我大明朝曾经的文坛巨擘，大儒赵长龄，避世于此，与我也算是缘分一场，往后便是我的指路明灯。”
“所以你想去东照寺，也是这盏明灯给指的路咯？”
姜再冬虽然言语有些酸溜溜的，但终究是没有表现出来。
戚英又岂会不知她的小心思，作为须弥岛的情报第一人，姜再冬对这里的每一个势力几乎都了如指掌，传羽铺算是她半个同行，她对传羽铺的了解不会比任何人要少。
她熟悉传羽铺的每一个人，上至门主宗长，下至护院和镖师，可万万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么个老仆，竟才是最大的潜龙。
其实也难怪她不知内情，一来赵长龄隐藏得实在太好，二则诚如传羽铺的知客所说，因为赵长龄根本就不是传羽铺的人。
赵长龄是个格局长远，境界高深的人，虚怀若谷，那股子气场如山岳如深海，此时只是轻笑一声，朝姜再冬道。
“素闻琼花楼主须弥九步香乃是妙人，手眼通天，老朽曾听人说，海上之事若无人得知，便问老天和海鸥，海底之事问鲨鱼和龙王，而海岛之事只需要问姜许负。”
“老朽想找个人，姜当家或许能带个路？”
姜再冬听得这番言语，又想起了传羽铺之时那个唾面自干的老仆，也是感慨万千，适才虽然嘲讽，但不得不承认，戚英确实押对了宝。
“赵先生想要找甚么人？既然知道我姜许负的名号，便该知道我的规矩，我的消息可不便宜。”
赵长龄哈哈笑了起来，指着戚英道：“我只是个做事的，结账你要找我家东主才是……”
姜再冬没想到赵长龄比戚英还赖皮，转头看了戚英一眼，后者也保持着微笑。
“你欠我的人情可太多了，总不会脸皮厚道向我伸手要银子吧？你我是一家，我的就是你的，可别忘了。”
戚英如此一说，拿眼去偷看新垣秦城，后者果然怒目而视，戚英越发笃定，这新垣秦城与姜再冬之间的纠葛果真是不简单了。
姜再冬似乎也不愿新垣秦城产生误会，虽是玩笑话，但自己越是划清界限，就越是说不清楚，干脆就不去辩解，只是朝赵长龄问道。
“你想找甚么人？”
其实戚英也在好奇，赵长龄先是劝阻他去找佛郎机人，让他返回东边，如今又要找人，到底是甚么人，比佛郎机人更管用？
赵长龄也不含糊，走近了两步，跪坐到戚英的身边，并起食中二指，沾了点茶水，在小几的桌面上写了一个名字。
姜再冬看着他一笔一划地写着，名字只是写了一半，姜再冬的脸色就变得难看，双眸显露出难以置信地光。
“你……你怎么会知道此人！”
赵长龄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姜当家不必多问，唯有找到此人，才有破局的机会，否则东家别说去张家入赘，就是认了红毛番当爹也是无用。”
戚英听他说得信誓旦旦，低头一看，也是疑惑。
“陈仙芝？这又是甚么人？”
赵长龄也不回答，看向了姜再冬：“看来姜当家是知道此人了，既是如此，老夫也就不用罗嗦了。”
姜再冬眉头紧拧：“陈仙芝虽然确实藏在须弥岛，但他是个狐狸一样的人物，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对徐海动手的……”
赵长龄捋了捋胡子：“老朽并不需要他动手，只是向他借点东西罢了。”
“借东西？陈仙芝是甚么人，能借东西给你？”姜再冬语气嘲讽，赵长龄却智珠在握。
“他自是不会借给我，但他一定会借给东家，只要肯借，便好办了。”
戚英苦笑：“我连此人名字都未曾听过，他又如何肯借我？”
赵长龄微眯双眸，摇头道：“不，东家一定认得此人。”
“我一定认得他？”
戚英一头雾水，赵长龄却又在桌面上写下一个字，戚英顿时双眸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