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凡间丑恶
戚英早该知道，张文烟虽然大张旗鼓吸引火力，但敌人未必会上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遭遇了伏兵！
虽然只是一个五人小队，但已经足够组成作战的阵型，这里头有弓手，有刀手，不过他们并没有打铳，所以也不知道有没有火铳手。姜再冬是个手脚利落的，衣袂被箭矢钉在了树干上，二话不说挥刀便斩断，而后躲到了树干后头。
“您可真是兵法大家，算计得头头是道，这才刚出门就遭伏。”差点被人射死当场，姜再冬也忍不住嘲讽了戚英一句。
虽说有些小小的意外，但到底还是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戚英当机立断，朝姜再冬道：“等着！”
话音一落，戚英脚尖一挑，一块拳头大的石头被挑飞起来，复一脚，石头被踢飞出去，砸在一棵树上，啪嗒碎裂。
声响吸引了敌人的注意，箭矢钉在树上，戚英听声辩位，明王切已经投掷了出去！
在明王切脱手的那一刻，戚英已经如魅影一般冲了出去！
“嗯！”
一声闷响，一名敌人已经被明王切钉死在地上，明王切还在轻颤，戚英已经来到跟前，用力一拧，拧下半截枪杆，当成金刚杵横扫出去，鲜血四溅，一名敌人当胸被打飞，沙包一般到底，再没起来。
戚英左手抽出枪刃，再度投掷出去，刚冲上来的敌人被洞胸而入，枪刃带着敌人飞出一丈有余！
呼吸之间，戚英瞬杀三人！
其余两人已经被吓傻，因为他们连戚英的脸面都看不见，下意识要逃，戚英从后头赶上来，左右手各执半截枪，后发先至，眨眼间又将二人当场棒杀！
王绿姝和张戬还在树干后头发抖，心中仍旧为戚英担忧，可这才短短几个呼吸，外头彻底安静了下来。
“走吧。”
戚英将两截枪横插在后腰，当王绿姝三人走出来之后，也是被地上破烂的尸体吓了个脸色煞白。
此时的戚英身上冒着蒸汽，便好似体内热量将汗水都蒸发了一般，夜色衬着，便如同魔云缭绕的杀人狂魔。
早先听如通法师说戚英十几岁就带着悍卒棒杀几百上千的倭贼，王绿姝直以为是民间讹传，刻意夸大，甚至神化了白阎罗的本事。
如今一看，始知如通法师所言非虚。
姜再冬皱着眉头：“有必要么？若留活口，便可知道他们的人员排布，能绕过他们的防守，杀气太重不是好事。”
“人活着才有价值，不论是官是贼……”
戚英没有解释，只是朝她说：“往前头带路吧。”
姜再冬没有上过战场，永远无法体会，生死只在片刻之间，丝毫的迟疑，倒在地上的就有可能是自己。
这些倭寇虽然有真倭，也有假倭，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假倭比真倭更多一些。
但自打他们离开陆地，登上了贼船，便背弃了百姓和国家，他们在蹂躏妇人，抢夺孩童，杀死青壮之时，可不会跟你讨价还价，更不会有一丝一毫的人性可言。
姜再冬也不多说，但她变得更加谨慎，选择路线的时候也比先前耗时更长，或许她并不愿意看到戚英再大开杀戒。
许是张文烟等人的动静太大，又许是杨文鹿的目标太大，亦或者姜再冬选择的路线比较隐秘，这一路上还真就没再遇到截杀。
当东方发亮之时，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个山坳，如果说这个岛像一个馒头，这个山坳就像是馒头被人咬了一口，竟是个小小的盆地。
进入的道路就如同盘在碗里的蛇，一拳一拳绕着盆地向下，路边有不少草棚木屋之类的建筑。
而盆地中间的建筑群多以木楼为主，层层叠叠，密密麻麻，远远就嗅闻到市井的便溺和臭水沟的气味。
“这就是紫金澳？”戚英也有些诧异，因为这名字与实际印象相差实在太大，这分明就是须弥岛上的贫民窟。
居高临下，戚英分明见到山坳里热热闹闹，熙熙攘攘，就好似从不停歇一般。
但诡异的是，竟然没有半点声音，里头的人如同行尸走肉，目光或麻木不仁，或阴鸷毒辣，亦或充满了仇怨。
走得近了，戚英才隐约听到声音，就好似千百只蜘蛛被塞进了罐子里，嘶嘶沙沙，嘶嘶沙沙，仿佛周遭全是无形的鬼怪在喘气耳语。
沿着弯曲盘旋的山道走下去，前头是个衣衫褴褛的黑汉子，皮包骨头，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子。
这女孩子穿着破烂的衣衫，脖子上挂着一个花环，头上插着草标，许是困了，又许是太饿，身子像微风中的小苗，正在轻轻地摇晃着。
一个倭贼戴着纶巾，虽然浑身衣物油腻，但却拿着一把折扇，像个彻底失去了底线的书生。
他走到了小女孩面前，那黑汉子赶忙打起了精神，吐了口唾沫，擦了擦女孩子的脸，让书生好生看看女孩子的面容。
“多少？”书生像买牲口一样，对小女孩这里捏捏，那里翻翻，甚至还像挑牲口一样查看她的口齿。
牙齿是辨别和推断一个人的人生经历最重要的特征，从牙齿的磨损程度，就可以看出她平日里的吃食等等。
黑汉子伸出三根手指，似乎在跟书生打暗语，用海上的黑话在讨价还价。
书生似乎并不是很满意，两人很快就吵了起来，那黑汉子突然发力，将书生打倒在地，从身上摸出一根竹刺，就要杀了那书生！
光天化日贩卖人口不说，竟还当街杀人！
“这……这到底是人间，还是地狱！”一直没有说话的张戬，此时浑身颤抖，他的声音充满了惊叹和悲愤。
他就像落入了凡间的天使，第一次见到如此丑恶的人间一般。
他捏着腰间的宝剑，便往前去了。
姜再冬一脸冷漠，王绿姝想要阻拦张戬，却被戚英拦住了。
朝王绿姝摇了摇头，戚英也皱着眉头，倒不是为了那个书生，而是因为张戬。
自打开窍之后，张戬仿佛变了个人一般，他没有了先前的胆怯和孤闭，如今甚至想要主持正义了。
这绝不是寻常之时，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戚英深信这一点，与其相信张戬开了窍，不如说他更像是鬼上山，这根本就像换了个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