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零九章官军低迷
戚英固然是想将所有人力都投入到防波堤的建设当中，但早先为了建造塔楼和城墙，仗着有徐渭背书，张戬已经命人提前开采了大量石料。这些石料除了用来建造城墙和塔楼，还预备了建造主堡的用量，也因此制造出了大量的废料。
废料堆积在工地上，会造成极大的麻烦，张戬虽然有着先见之明，已然将一部分填埋到了近海处，但为了避免引发倭寇船团的警觉，规模并不是很大，防波堤尚且没有能冒出水面。
如今就算集中所有人手，几天之内想要堆出一道防波堤，而且还足以保护整个城堡的防波堤，只怕人力是远远不够的。
虽然目前仍旧不断有零散倭寇来投降，但工地上热火朝天，各种大型器械都需要人手来操作，戚英和徐渭已经尽力去寻找人手，但到底是不够的。
“哥哥，人手方面还是要加大投入，要不我回张家一趟，游说他们？”
原本张戬抱着一堆图纸来，戚英只以为他是个天马行空的做梦者，可当一切渐渐变成现实，戚英早已知道张戬的实力。
张戬在大型器械以及一些城建设计上，往往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新鲜创意，但若说整个工程的把控，戴雅格显然更胜一筹。
人力资源的分配，素来都是戴雅格在管理，不过张戬显然考虑到了全局，如今他们的担忧与戚英一般，那就是太缺人手。
张戬也是无能为力，否则也不会想到要回张家。
只是他并不知道，张家正在为守护宝库入口而做着筹谋准备，这个节骨眼上，别说人了，便是一只猴儿都不可能派过来帮忙。
“诸位不必担心，我有法子搞到人手，咱们要建这座要塞，是只准成功不许失败的大事，若这几天内无法把防波堤堆起来，飓风一旦来袭，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可是哥哥又该去哪里找人手？”张戬也知道戚英必是为难，戴雅格也很是尴尬：“拔佛李，我们的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我……”
戚英抬起手来，制止了他们的话头，淡淡一笑，指着内陆方向的官军大营道：“那里的军爷们都快睡出褥疮了，也该是时候活络活络筋骨了。”
“你要借官军的人手？赵文华可是一直对咱们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还说咱们动静太大，嘲讽哥哥是要自立为王，建的跟皇宫差不离，说是再建造下去就要逾制了……这等关节，赵文华又岂肯借你人手？”
张戬觉着戚英是在说着不切实际的梦话一般，因为他们坐镇工地，戚英根本没法体会到他们平日里承受着官军方面多大的压力。
戚英固然也清楚，朝他们说道：“这个事就交给我吧，你们先去召集人手，加快速度把防波堤填埋起来，我会尽快把人手都带回来。”
虽说将信将疑，但也是爱莫能助，张戬和戴雅格到底是出去做事了。
赵文华不待见戚英，徐渭是最清楚不过的，想要见到赵文华，戚英独自入营也不管用，徐渭是双方的中间人，他也知情识趣地留了下来。
见得徐渭眉头紧皱，戚英也笑了：“徐大哥也觉得我没法子把人带回来？”
徐渭与戚英可以说是无话不谈，此时也耿直地回答道：“难。”
戚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小弟我也让徐大哥见识见识我的嘴皮子功夫。”
徐渭一声苦笑，也只好带着戚英来到了官军大营。
“先带我去营区里转一转，不急着见赵文华。”徐渭好歹是胡宗宪的幕僚，颇有名望，有他带着，营区里也是畅行无阻的。
走到一圈，戚英心中也有了底气。
这些个军士原本就懒散，纪律方面连戚家军三成都比不上，东照寺一战铩羽而归，众人养伤的养伤，崩溃的崩溃，军心士气低迷到了谷底。
此时军营之中都是聚众赌钱，亦或者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在大呼小叫，却不似戚家军营之中，但凡有了纠纷，校场上见真章，他们便只是泼妇骂街一般，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也有人精气神全无，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呼呼大睡，若是不知，尚且以为是流民营呢。
徐渭也是备受打击，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虽然他只是胡宗宪的幕僚，但对于大方针的制定等等，他都有着建言权，而且话语分量还不小。
胡宗宪身为总督，乃是首要的监军，正是要督察军纪，徐渭为此也下过一番苦功夫，军营中的风气也尝一扫往日的脏乱差。
可这段时日他也是两头跑，除了工地上的事，还要到官军这边来索要物资，各种名目账册等等，都必须亲自经手，也是无暇顾及军纪。
这才多少时日，营中风气竟变成了这等模样，若是再这般下去，漫提反败为胜，只怕难以承受倭寇下一次的突袭！
“好个赵巡抚，这才几日功夫，竟变成这等光景，我堂堂大明官军，如今可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了！”
徐渭是个虚怀若谷的人，寻常时候也是有话说话，很少会阴阳怪气，此刻却是毫不忌讳地讥讽赵文华，可见心中也是气急了。
戚英却是嘴角挂笑，朝徐渭道：“徐大哥，就这等样的官军，只怕在须弥岛上活不过三日，是时候让他们松松筋骨了吧？若不操练几日，怕是拖刀拔剑的力气也无了……”
徐渭本觉着戚英想说服赵文华借人，根本就没有半点机会，如今看来，戚英要来走走，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徐渭。
只有让他徐渭亲眼看看官军多么的怠惰，徐渭才会意识到官军去工地不仅仅是为了防波堤，更是为了保持官军的战斗力。
虽然戚英有些自家小心思在里头，但对于徐渭而言，却是当头一棒，心中对戚英唯有感激。
“多谢贤弟及时提点，若非亲眼所见，愚兄我简直难以相信，官军的军心士气竟堕落至此！”
“今番愚兄必为贤弟执言到底，说甚么也要拖这些人去做工！”
徐渭尚且咬牙切齿，气得脸庞发青，戚英却仍旧一脸淡笑，朝徐渭道：“徐大哥且消消气，保持冷静才能帮我说话，需知赵文华此人是吃软不吃硬的，你我需是想个激将之法。”
“激将之法？赵文华这软蛋，不配激将之法，他并非吃软不吃硬，只是看够不够硬罢了，若是够硬气，第一个跪下的便是他！”
听得此言，戚英也是哭笑不得，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书生一怒诗词歌赋，可徐渭生气起来，也着实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