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坦途》(36)
三十六、政治智慧
第二天开始,柯副书记的病房成了有品级有脸面官员的身份验证所。省里的官员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大多数是以个人的身份探视,可客观上形成了同期的集体效应。大家对彼此的不期而遇心照不宣哈哈一笑。一般官员带来的是鲜花和礼品,柯副书记看都不看一眼,对站立床榻左右毕恭毕敬又满面笑容的他们回以灿烂,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就是一点疲劳,算不上什么病,休息几天就出院了。这句暗示意义的话说在这些久历官场的人耳朵里那就是开诚布公,不由得这些人不对他分外敬畏。鲜花和礼品可让郝秘书忙坏了,不断地被清理到另外的房间。那些重权在握的官员都是夜晚前来,单独探视。手里捧来鲜花,临走时候留下一张卡,说只是一点心意。柯副书记总是要说搞这个没意思,还得让郝秘书上交办公室。来人笑说,那也是老领导替我们做了一件好事,都在反复祝福声里离开。那些说得上话的工商之人看机会可是贼准,总在空闲之时进入房间探视。他们和柯副书记的谈话内容当属机密级别的,和那些重要官员一样郝秘书只能站立门外做守卫。省城的探视过后就是那些地市了,地市过后就是那些说得上话的记得住名字的书记县长们朝觐。这几天,邵定发每天都要来病房问安。邵定发来之前总要打电话问郝秘书现在有没有人,所以他每次到来总是在空挡之中。郝秘书向邵定发诉苦,说那些鲜花和礼品多得没有房间放了,医院就给一个房间。邵定发给郝秘书出了一个主要,让他征求首长的意思,把那些鲜花送给医院,让医院随便怎么处理,那些礼品部分送给医生和医院领导们。柯副书记看到邵定发总是埋怨人来得多了不好,一来影响不好,二来也耽误大家的工作,三还打扰了我的静养,让邵定发给阻止。邵定发知道他并不是要阻止他们,这只是他的一种做给人看的姿态,笑笑说,首长,这个我可阻止不了,那都是他们的心意,说明他们都是非常敬重您的,我怎么能阻止别人表达心意呢。
对于邵定发的到来,柯副书记很高兴,说了好多次你下次不要来了,你的工作最忙,哪里有那么多时间来陪我这个老不死的。可是来了,却感到很高兴。每次,邵定发在这里逗留的时间最长。柯副书记总要问问省委和省城的动态,邵定发每次来都准备好了该说的内容,将柯副书记维护得很好。有一天,柯副书记对邵定发说,两会过后,省里人事当有调整,你还这么年轻又这么有能力,还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善解人意的高级干部,现在,像你这样的人已经是凤毛麟角了,该是担当大任的时候了,我已经向乔书记推荐了你,希望你仍然保持过去的作风,更加勤奋工作。邵定发表现出感激涕零。其实,邵定发听说姓柯的向乔书记推荐了自己,当时心里咯噔一沉,心道:坏了,姓柯的推荐就是将自己推上了火山口。因为他从乔书记那句“是时候了”得出乔书记对姓柯的有动一动的打算,那就是说,乔书记等人早就对姓柯的感冒了,只是机会不合适才没有表现出来而已。既然乔书记对姓柯的感冒,姓柯的推荐岂不让乔书记误会自己就是姓柯的私人?那自己的前途就堪忧了,他这么维护姓柯的是从大局上着眼的,也是从私利出发。大局是维护省委主要领导人的荣誉、脸面,要是将不好的事情传扬出去,那社会舆论就不得了,连省委都要蒙羞,公信力还不大打折扣?私利就是要让姓柯的尽可能的消除对自己的怀疑甚至敌意以清除不必要的阻碍。姓柯再怎么样他现在还是重权在握的主要领导人,他说你好你能够顺利,他要是说你不好就是乔书记龙省长也不好慨然反对,你邵定发毕竟只是一个厅级干部,还关系不到政策、方针的走向,也关系不到国计民生的实施。心里虽然惶恐,但是外表不透露丁点。
几天后的一次看望时,姓柯的交给邵定发一份名单,告诉邵定发名单上的人组织部正在拟定,在两会前和会议期间多给他们一些安排。邵定发明白姓柯让自己这么做的意图,也明白这么做了会有很大风险,必须得到省委明确指示才能行事,可表面上却笑呵呵地说,我会和人大、政协相关领导协商此事。得到了邵定发的保证,姓柯的似乎放心了很多,说起了唐静茹。这是邵定发没有想到的,他也最忌讳这个事情,显得很不自然。
姓柯的叹息了一口气,说唐静茹是个及其优秀的女人,可惜了她不愿意和我过,这就是缘分浅的缘故。邵定发想插话劝解,被姓柯的抬手制止。说我知道她的心是向着你的,要不在你之前我暗示了好几个人和她说她都不动心,你一说她就愿意了……邵定发的脸色煞白想再次说话,被再次制止。说还知道唐静茹怀孕了……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姓柯的暗示的意味很明显。邵定发就奇怪了,姓柯为什么这样对待唐静茹和自己?这个事情最能挑起男人的极端,何况像姓柯的这样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重量级人物岂能容忍。悉心的他发现了姓柯的这个转变背后肯定有不得已的原因。
邵定发的猜想是准确的,那天上午乔书记和龙省长率领全体在家常委探视慰问柯副书记时,他们首先去院长办公室听取了院方的病情通报和治疗方案。院长是专家组组长,特别强调了柯副书记出院后的调养,说到了工作不可繁重。乔书记和龙省长不约而同地微笑。集体慰问完了后,乔书记、龙省长留下来三人谈了好一会。那次谈话主要由龙省长向柯副书记通报了病情和出院后的调理,让他安心接受治疗,不用着急工作上的事情。乔书记开玩笑说,老柯我们都是老马老车了,经不起颠簸,难得你有这么好的休息机会,就好好保养零件吧。就是出院了也不要向以前那样拼命了,让年轻人多担点担子,我们这些老家伙把好舵就可以了。乔书记是笑着说的,柯副书记也是笑着听的,还笑着说感谢,可是心里却装上了秤砣,预感到自己发病是给有些人极大的机会了,后来更感受了出院后将有重大的工作调整,这就是他对邵定发说的那些买好的话根源,也是无奈之举。给邵定发那些要关照的名单也是他在最后利用手中的权力安排他的亲信,否则不会一下子上那么多人。
邵定发拿着这份名单就像拿着一颗定时炸弹,左右上下都是为难。他不敢执行,除非常委会作出决议,或者一把手允许,否则自己执行了就是私用公权扰乱干部队伍;要是不执行,这可是省委副书记的指示,同样担待不起,还有那些知道底细盼望着的干部,自己要是不安排就是和他们过不去挡了他们的前途。他思来想去最直接的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将这份名单提交省委接受指示,姓柯的不也说了吗,名单上的人都在组织部的拟定之中了。可那样一来,姓柯的知道了自己好不容易修复好的关系将毁于一旦,今后姓柯的不论在任何岗位对自己都是严重的威胁。姓柯的就是今后工作有变动,怎么着也要在人大或者政协担任主要领导。还有要是那么办了,乔书记和常委们也会怀疑自己的动机和为人品德。事情是一定要办的,要办必须取得上面的指示,自己不能稀里糊涂地办。心想要是薛书记他们要在就好了,他们可是老经验了,想给薛书记打电话,可又犯难了。薛书记没有经历过省委的事情不会做出适当的反应,再说这个事情可是绝对机密,怎么可以扩散?邵定发忽然心里一亮,微笑了,在省里不是还有一个张楚副省长吗?在来省里之前就耳闻张楚会是下一届的常务副省长的最佳人选,现在出现了临时变故,张楚有没有可能出任省委副书记呢?邵定发认为极有可能。他想先试探张楚,如果张楚肯帮忙可以通过他将这个事情给龙省长或者乔书记提出来,就说自己现在很为难,不知道怎么办,才找老领导商量。邵定发知道自己这么做就是张楚帮忙了,也会让省委主要领导落下一个擅自透露机密和政治智慧低下的恶劣印象,但是不为此这个问题实在不好破解。拼着在省委主要领导人那里落下这个印象也要这么做,否则会遭受自己不能承受的压力和可能的惩罚。邵定发嗟叹自己才疏学浅,智慧低下,在这个人精成堆的地方实在是勉为其难了,想到过去那个时候,就是遇到再困难的难题自己都是信心满满,从来没有这样的虚弱和不自信。
张楚听说邵定发有重大的事情要来请示自己,知道那一定是及其重大的把握不准的事情,凭邵定发的聪明都不能解决,断定自己未必就能很好地提出解决办法,想拒绝,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允许拒绝。他让邵定发现在就过来,在办公室里等待。他想,就是不能够解决,听听也好,说不定还能提供一点思路。两会在即,邵定发可是幕后重要推手,他的安排和意见,人大、政协办公室和那些领导不敢不考虑,因为他代表着省委。
邵定发很快赶到张楚办公室。他是第一次登临张楚办公室,没想到一个副省长的办公室竟然不比乔书记的办公室差。张楚笑容满面地迎接了邵定发,笑着问,看什么,惊讶吗?邵定发呵呵笑,说就是有点陌生,一时间不能很快适应,现在好了。张楚请邵定发坐下,自己坐到邵定发身边的沙发里,向刚刚沏好茶的秘书挥挥手,说在外面守着,除非有紧急的重大情况,否则一律挡驾,我要和邵秘书长谈工作。秘书答应出门守候。张楚让邵定发先喝茶稳稳心神。邵定发知道张楚的习惯,即使地震了也不会惊慌失措,反而镇定自若从容应对。邵定发最佩服张楚的就是这份定力。稳住心里的急迫,尽力悠闲地端起茶杯轻轻吹吹浮沫,吸了两口放下,称道好茶。他记得自己来省里第一次登姓柯的家门,姓柯的就让自己喝茶品茶,要借着这个机会考察自己。那次自己总算蒙得有点水平,做得也还得体。张楚现在让自己喝茶恐怕不带有姓柯的那个企图了吧,张楚应该清楚自己的修养。张楚知道邵定发心里很着急,还是让邵定发按照自己的要求喝茶,表现不太急躁,心里比较满意。邵定发刚要发表品茶的心得,张楚抬手制止,说我们今天不是品茶,说吧,我只能给你参谋参谋。邵定发说老领导现在只有您给我解燃眉之急了。掏出那张名单递给张楚,没有说出来龙去脉也没有说要求。张楚静静地仔细看完名单,合上眼睛沉思。
邵定发紧张地等待。这中间有人来找过张楚办事,都叫秘书挡驾了。张楚足足沉思了五分钟,忽然睁开眼睛问邵定发这个是柯副书记交给你的吧。邵定发心里一惊,随口说是。张楚点点头,说这个你还真的不好办,必须提交乔书记,有了乔书记的批示才好办理。据我所知,柯副书记所担负的工作马上会被分解,他这个时候提出这个名单给你显然是在进行暗箱操作,他要提必须向书记或者常委会提交。邵定发默笑,因为张楚分析的就是他所担心的,只是没有想得如张楚这么深入,自己的想法纠缠在组织原则和个人的得失里,这就是当局者的局限性。
张楚将名单递回,笑道,你不该是来找我当枪手吧。邵定发微笑了,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问省长假如是您遇到这个事情会怎么处理。张楚呵呵一笑,问还有什么背景没有。邵定发将姓柯的所说如实告诉了张楚,张楚说这个还真是不好办,要是直接提交省委会得罪了柯副书记,要是照办就更不合适了,最好是柯副书记自己收回,可是怎么会收……桌上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张楚的话,说稍等,我接个电话。
张楚抓起听通,客气地问对方是谁。静听中脸上的笑容凝固,随即重新微笑,说,哦,您好您好,请问找我有什么指示吗。又听了片刻,脸上微笑呈花朵样的开放,声音柔和,说,好,我马上过去,一会见。张楚笑容灿烂地对邵定发说,你这个事先别着急,等等,可能有转机,我现在去省委一号会议室。邵定发讶然了,一号会议室那可是常委们开会的地方,莫非张楚成了常委,要是成为常委了他的职务肯定会替换了其中某一……邵定发恍然大悟,那一定会替代了姓柯的,心中大喜,说祝贺啊张书记。张楚收敛了笑容,说,没你想象的那么快,也不知道什么事,你不要瞎猜想,就是中组部来人要找我谈话,一切都是未知的。邵定发微笑,说我知道,我这不是在和您当面说话吗,反正是大好事,呵呵。站起来和张楚一道出门。
邵定发一进办公室,刘秘书直向邵定发使眼色,又用手指了指内室。邵定发知道内室里有重要人物在等待自己,心里埋怨刘秘书:既然来了重要领导干嘛不打电话给我啊,那样岂不怠慢了领导?又一想可能是这位领导打了招呼不让刘秘书打电话呢。邵定发冲刘秘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进门前酝酿好满脸笑容,看到坐在沙发里悠闲地品茶的古秘书长,吃了一惊,又觉得很合理,其他的省委领导来了不可能这样熟门熟脸地不让秘书打电话通知自己。邵定发呵呵笑着,夸张出过分的热情:啊呀,秘书长啊我真是怠慢了您了,让您久等了,我……行了,我刚来,我们之间就不用这样了吧。说话时,古秘书长看着邵定发的眼睛似乎装满了复杂,复杂里抽出的是迫切。邵定发知道姓古的此来一定会有及其私密的重大的事情,微笑地坐到对面的皮转椅里,说秘书长一定有重大指示。姓古的收起复杂,拍拍身边的沙发,说坐那么远干什么,来这儿坐好说话。邵定发依言移坐,脸上笑容里发散着谦恭和真诚,等待指示。
姓古的搁下茶杯,面向邵定发,小声说,你听说了中组部来人了吗?邵定发一惊,这个消息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转念一想,也对,他就是省委秘书长,中央来人必然他第一个知道,还要亲自出面接待安排呢,如果有其他的具体事宜才可能交给办公室安排。邵定发哦了一声,说中组部这个时候来是考察干部吗,那一定是要提拔那位领导外放其他省市担任主要领导了。邵定发没有直接回答知道还是不知道,他在张楚那里明显知道中组部来人了,这会要是说不知道不好。回答虽然没有直接落实姓古的所问,可是话语里契合了姓古的现在心里想法。姓古的说,那肯定是,但是不一定要外任,我们省里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恰如其分地收住话头,看着邵定发。
邵定发被看得心里发怵,眼睛看着茶几,谨慎地选择着词语说,那这次哪个领导上呢,装出一副大费脑筋的样子。姓古的呵呵一笑,说不管哪个人上,必然会留下一个空位子,你可就大有希望了。邵定发脑袋嗡嗡响,脸色煞白,急忙说,秘书长这个玩笑开不得开不得。姓古的呵呵笑,说看你吓的,这有什么好惊恐的,你年轻能力强工作很踏实又是党校的高材生,更重要的是乔书记和龙省长都对你很有好感,你现在的位置距离常委也就是一步之遥,你说还有谁更有可能?邵定发明白了,姓古的此来不完全是为了给自己报信道好,心里恐怕惦记着他没有说出口的那个所谓的空缺,那他一定会有其他的还没有说出口的话。表面上邵定发显得越发惶恐,连说不可能不敢想。姓古的呵呵笑,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转而说焦化蓉。邵定发立即明白了,他此来的真正目的是弥合可能产生的负面影响,保持一个良好的正面形象,为那个位置努力。邵定发在心里笑了,他知道中组部的谈话对象是张楚,即使还有备选的人,可是张楚那可是第一谈话对象,其首选和重要性不言而喻。他姓古的还在这里做梦,要安定后院。邵定发呵呵笑,直截了当说出姓古的心病:办公室全体拥护古秘书长,绝对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生事。姓古的还是欲言又止。邵定发说,秘书长是不是担心焦主任对您有点小意见,我和她沟通过了,大是大非的问题她是绝对可靠的。姓古的呵呵笑,说我们之间有点误会,其实完全没有什么,人言可畏啊流言杀人。邵定发应承得让姓古的很满意放心,说在四个副秘书长中我最看好的是你,你能干稳重,大局观强,还这么年轻,前途远大着呢。这个明显的暗示让邵定发不好回答,只是在心里暗笑。姓古的笑笑站了起来说,好好工作吧,我也要回去工作了。邵定发笑呵呵地将姓古送出门。
邵定发回来将门关上,仰靠到沙发靠背上合上眼睛。心里在想这次姓柯被调整是肯定的了,如果张楚真的能够顺利接任那可是件大好事,他可是干事业的领导人,对自己会有利的。想到姓古的心里发出冷笑,也生发了同情。姓古的既然有这个想法,那些其他的常委肯定也有类似的想法,不禁为张楚担心起来。那些常委即使没有争取上,心里肯定不会疼快,说不定还会带来日后工作上的不和谐甚至是摩擦。邵定发笑了,人家的事我操什么心,怎么着也不会轮到自己。如果要轮到自己最好张楚不上,在常委里替补副书记,那样留出的空位置从理论上才有可能让自己替补。邵定发敏锐地预感,如果中组部的考察和任命拖延时间会让不少人想入非非,必然有不少小动作。邵定发决定从此刻开始一定要慎言谨行,最好不要和任何可能的领导接触。
电话铃将邵定发从思考里唤醒。电话是姜芍打的。姜芍说我反省了这么长时间了,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省委给我的处分是及时的必要的。说邵秘书长现在风雨都过去了,我可是经得起考验的,今后还要你多多照顾。邵定发听出味道了,他是要自己对他放心和关心,他看到了这次两会的机会了。邵定发笑着安慰姜芍,说我们都是老朋友,有些事你不说我也不会忘记,只要你有可能我会给你助力的,这个你不会不相信吧。姜芍连说相信,说我现在的目标不大,哪个书记或者市长上去了,希望能重新实习,呵呵。邵定发说,这个目标应该能够实现,可是光我说是没有那个分量的。姜芍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在乔书记和龙省长可能的见面时候给点拨个一两句话就行了,我知道你很容易和乔书记龙省长见面,呵呵,其他的我会想办法的。邵定发说那行,你放心我会找机会说的,呵呵,预祝你早日官复原职。两人都在开心里道别。
邵定发想姜芍只是一个开头,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有想法的人来骚扰,对那些骚扰只有看情况设法应付了。想法还没有落实,贾政道来了电话。邵定发问什么事,贾政道说没有事,只想和你通个电话,看你还能不能想起还有我这个人,呵呵,怎么样,这几天很忙吧。邵定发知道贾政道并不是像他自己说的是来热络感情的,说话就是提醒,原来那次在景园春宴会后私下里和邵定发透露过那个意思,苦于廖长海在坐没有深入也没有明说。现在来这个电话提醒得正是时候。邵定发哈哈笑,说老哥的事情小弟怎敢相忘,可是政法委书记那里我上不了话,要不这样……说到这里邵定发犹豫了,没有继续说。贾政道催促说,老兄弟有话就说,我们是什么人啊,还用得着谨慎。邵定发是想指点他去私下里拜访张楚,他断定接替姓柯的人必然是张楚,可是,张楚现在还身份不明,就是明确了自己也不能胡乱推荐。贾政道见到张楚在谈话里一定会暗示他和自己的关系,这倒没有什么,只是他听说贾政道此人并不怎么地道。要是地道也不会和姓安的搅在一起,市局的侯局长就很感冒姓安的,那个任命是没有办法的妥协。至于怎么不地道自己还真的不十分清楚,那些传言不可不相信也不可全信,只能从他们的交往里感受。面对贾政道的催促,邵定发说让我想想。
想了一会还是不能下决心,问贾政道你那边打理得如何了。贾政道说都是敷衍,这个事情不好明说。邵定发忽然想起了省委对两会领导班子拟任人员的建议,建议由组织部起草,至今那个建议还没有影子,说明里面弯弯绕和矛盾很多,一时半会可能还梳理不好,梳理不好就是机会。邵定发对着话筒说,既然这样,你就不要多活动了,活动多了可能作用不大,我看这样吧,等几天再说。我想这几天省里会有相应的变动,到时候看情况作决定,如何。贾政道听到如此说法很是失望,极其不情愿说,那只好按照老弟的意思做了。邵定发加上一句,说我不是推辞,过几天会有转机的。贾政道知道邵定发还在为自己着想,说那就太感谢了,我还是那句话,你老弟今后有什么不好出面的都交给我办理。邵定发开玩笑说,我的事情要都让你摆平那我岂不成了社会上的小混混了,哈哈哈。贾政道连说一激动就口不择言了,是的你老弟手握大权,哪里需要一个警察来办事啊,哈哈哈。
下午刚上班,郝秘书打电话给邵定发,说首长想和你见面。邵定发说我马上过去。匆匆和刘秘书交代几句特地带上那个名单,出门。在门口遇到肚皮微微凸起的唐静茹。唐静茹笑容无限,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肚皮暗示。邵定发很怕看见唐静茹的肚子,看到凸起的肚子立即唤起了自己的千万思绪和百无聊赖,还会生出落花随流水的荒疏。可是唐静茹现在似乎堵在门口指着肚子向他示威,心里真是五味齐聚,裂开嘴唇呵呵笑,轻声问有事吗?唐静茹问他去哪里,人大那边来人了说会议安排的事。邵定发说让他们等两天在做讨论,现在事情有变化。唐静茹惊讶了,问是什么变化。邵定发看看两头过道里没有人,贴着唐静茹的耳边匆匆说,姓柯的可能被调整了。唐静茹睁大了眼睛,说他也有这一天啊,老天开眼了。邵定发急速捂住唐静茹的嘴,说小声点,以后在说,我走了。匆匆进电梯间。
郝秘书等候在病房外面,显得很急迫,看见邵定发从电梯里出来,急忙迎上前冲邵定发摇手示意不要出声,低声向邵定发报告情况。原来上午乔书记陪着中组部领导来过病房,和姓柯的谈了很长时间。他们走后,秘书看到姓柯的双眼空茫地看着天花板,半天不动。郝秘书上前询问怎么了。姓柯的好久才幽幽地说了一句有气无力的话:没事。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郝秘书判断姓柯的这样必定和中组部来人谈话有关,所以不敢继续呆在房间里。郝秘书说刚才他传唤让我进去打电话请您过来。邵定发心里惊喜,表面上波澜不惊,说首长任何情况不要对外界透露,不管是大小事情要及时通报给我知道吗?郝秘书说遵照秘书长的指示办,您放心。
打开房门,邵定发看到姓柯似乎突然间老了十多岁,脸庞晦暗双眼深陷,眼睛失去了光泽。姓柯的看见邵定发进来,似乎有点激动,说你都知道了。邵定发点点头。姓柯的问知道了你还来?邵定发坚定说,什么话,老首长您永远是我邵定发的首长,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姓柯的动情了,说我没有看错你,来坐。拍拍床沿让邵定发坐。邵定发坐下,姓柯的说,我这么急迫的叫你过来是想亲手收回那张名单,免得放在你那里为难,也免得你办了让你受到怀疑。邵定发忽然流泪了,双手捂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