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前程》（17）
十六、考察2
过了老鹰嘴，行两里不到就是猴跳涧。涧上横着的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独木桥，而是一颗两人合抱的古树横卧涧上，沟通往来。两边山崖上横着一条钢缆，下山的这端悬着一只吊篮，装得下两三个人。万山松见吊篮还在这边，说：“他们还没到，吊篮还在这边。”李卓群听了万山松的话转向来路。涧边狭窄，容不得许多人站立，更不用说在这里将要发生可能的争斗了。万山松和张旺似乎同时想到这一点，随着李卓群沿着涧沿走出，转过悬崖，眼前是一块比较平坦开阔的山间平地。李卓群决定在这里等待麻四宝。一碗饭功夫，山口处出现了行人。接着出现一抬滑竿，抬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年轻女子。张旺告诉李卓群那个手持钢叉，走在滑竿前面的就是麻四宝。后面两个是他同伙。万山松告诉李卓群，和麻四宝并排走着的就是我二哥万山石。我去说。也不等李卓群表示，抢先迎上去。李卓群和张旺紧随。两拨人在平地中央相遇。万山松很气愤地让万山石放了那岭花。万山石诧异，问为什么？是大大叫你来的，哦，那不是张家嘴的张旺吗？他刚才还在张家嘴帮着那老东西阻拦，这会子怎么来这里了？那个人是谁？万山松不回答，急迫地让他放人。
“肯定是张旺上山说的，看我怎么收拾他。”要上前抓张旺。万山松抓住万山石胳臂道：“张旺根本没有上山，是我在半路上遇到的。快放人。你这是在犯罪！”
万山石一把推开万山松，没好气地斥责道：“念了几年书都念糊涂了。我不抢，她还愿意上山啊？站一边去。”万山松重又扑上来拉扯劝说。万山石让人拉开万山松。上来两个大汉将万山松拉开。万山松激怒无比，高声告诫说，二哥，那是县委李书记，你可不能胡来！众人听说眼前陌生人是县委书记，都是一愣。麻四宝瞧瞧李卓群的模样，很年轻，身边也没有随从，哈哈一笑，对着万山石道：“二公子，你不要叫你四弟给诓了。这个人再怎么看都不是县委书记。”
“为什么？”
“你看，此人顶多才三十来岁，哪有这么年轻的县委书记？县委书记下乡哪里一个人不带？要是真的，有一大帮子人跟随着，起码当地的书记镇长要陪同。哪里是这样孤家寡人一个的？”听麻四宝分析有理，大家胆气陡涨。万山石上前一步厉声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今天是我的好日子，也不和你计较。识相的让开大路。”
听了万山石的话，张旺稍稍后退。李卓群站立不动，根本没有退让的打算，微笑着说：“万山石，你弟弟说得没错，你这是在强抢民女，是犯法。你只有放开那岭花，给那岭花爷爷治伤才是正事！”
万山松也在后面极力制止，万山石道：“堵上他的嘴！”万山石的声音立时熄灭。道理在利令智昏者面前软弱无力。麻四宝乘机撺掇，说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一颗大蒜，还敢挡万老爷子二公子好事，想是你小子皮肉发痒了。滚开！麻四宝一掌推向李卓群。李卓群微微侧身。麻四宝手掌走空，向前扑出几步差点摔倒。麻四宝恼羞成怒，但不得不重新打量李卓群，说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点三脚猫的功夫，怪不得你敢来挡道。不过，你今天在这里是万万讨不了便宜。识相的赶紧滚蛋，如若不然……
李卓群看出麻四宝在虚张声势，冷眉以对说：“怎么样？”
“叫你生不如死，就是你小子逃跑了，我到张家嘴一个电话，从此你便没好日子过。外面都是我的兄弟，城里的刘黑皮知道吧，那是我拜了把子磕头的兄弟。你小子要是个小官，那就更没好日子过了，刘局长那是我亲戚，刘县长那也是我的表亲。我们可是换头交情，黑白两道你都是死路一条。你还不快滚！”
李卓群不为所动，仍然笑呵呵地说我这个人骨头贱，非要见识见识！除非你依了我前面说的条件，还要加上一条，向公安机关自首你们的违法犯罪行为，争取宽大处理！否则，等着你们的就是后悔！麻四宝和众人哪里听得下这样的话，都愤怒地举起家伙。愤怒归愤怒，就是没有人敢上前。因为他们刚才看得真切，李卓群那一下子不是一般人能够使得出来的，否则，麻四宝也用不着和这个年轻人废话到现在，早就三拳两脚将他打倒在地了。麻四宝看了，大喝了一声：“他就是会家子，也挡不住我们人多。大伙一起上！”说着，举钢叉朝李卓群刺去，那两个同伙也同时出手。万山石和几个山民随后涌上。李卓群不理睬身前身侧的家伙，一个滑步，侧头让开刺到的钢叉，右手上探握住叉杆，左手击中麻四宝右咯吱窝。麻四宝弃叉倒地。李卓群叉挑两个同伙刀棒，杆格递到的一刀一棒。立即弃叉滑入人群，施展近身功夫。一个转身，眨眼间，围上来的五人都扑倒在地。平地上豁然开朗。那几个随后上前的山民看到李卓群如此了得，谁也不敢造次。拿着家伙聚拢在一块，李卓群前进一步，他们共同后退一步。
李卓群微笑道：“我不和你们为难，只要你们放下手里的家伙就没事了。”山民们似乎得到了天大的理由，同时抛弃手里的家伙，散开。李卓群对还抓着万山松的两人道：“你们两还不放开他！”两人连忙松开。李卓群走到落在地上的滑竿前，解绑缚那岭花的绳索。万山松拿掉堵在嘴里的堵塞物。解放了的那岭花千恩万谢地感谢李卓群和万山松。张旺将地上家伙捡拾到一处。走到麻四宝身边，狠狠踢了他一脚，说你也有今天，那老爹那么大年纪，你怎么下得了手。你简直就是畜生！张旺还要踢，李卓群制止张旺，让张旺赶快回去打电话让县里派人来押解他们去公安局。
“不用了，李书记，我们来了。”李卓群回头，看到高潮和何队长领着十几个警察气喘嘘嘘地跑来。李卓群怀疑地望着他们，高潮解释说是程县长听说我们进山了。打了电话通知公安局的。李卓群消除了怀疑，让何队长将麻四宝等三人押解回去，并入昨晚抓捕的人里审办。何队长问其余的人怎么办？
“他们都是受到麻四宝裹挟，不知情。我会处理的。张旺你给何队长指认。”在张旺的指认下，何队长和警察们将麻四宝三人拷上。何队长分出五个人带走麻四宝，自己和其余警察要留下。李卓群不同意，让他回去告诉马县长，请交通局派技术人员来傈坡寨考察修公路的事。还要马县长和省旅游局联系，看旅游局能不能派专家来傈坡寨考察，这里资源丰富，很可能成为一个著名的旅游胜地。让电讯教育部门也派人前来考察。我在这里要多呆几天。何队长坚持要留下保护李卓群，说我派人回去传达。书记，我们局长和章政委命令我们保护你。李卓群说，现在县里正是需要你们的时候。我这里没有事。你看，麻烦不是排除了吗？哦，你们回去带上那岭花，将他送回家。何队长还是犹豫不决，挺为难。李卓群挥手说，我知道，你们放心。你是担心那个命令是吧，他章程、刘能也得听我的命令不是。我现在命令你何队长，带着你的人将那岭花送回，立即回局里报道。
“是！可是……”
万山松插话道：“我就是傈坡寨的人，我保证李书记不会再出事。”何队长只好带着那岭花走。那岭花突然回头跪下，朝李卓群连磕三个头。李卓群扶起那岭花说：“你傻啊，快回去好好照顾你爷爷奶奶。”那岭花咬牙随着何队长他们下山。
李卓群扶起倒地的万山石，微笑道：“对不起，山石兄弟，手重了点，让你们吃苦了。”
万山石脸色灰败，什么话也没有说。看得出，他是舍不得那岭花的，也恨李卓群插手。那些倒地的山民们都被搀扶起来，只是一时疼痛，并无大碍。柔柔疼处，休息了一会就能走路。
刚刚过了猴跳涧，后面有人呼喊：“李书记，等等。”大家回头。涧对面来了好几个人。李卓群认识的有两个：程县长和薛局长，另外两个眼生。张旺和万山松回去接他们。知道李卓群来此为了开发他们山寨，将给他们带来新生活的山民们都把前面的不愉快忘得一干二净。万山石此时也不再怨恨李卓群，问李卓群要是开发了，他们会怎么样，能不能取到像那岭花那样的媳妇？李卓群高兴地拍拍万山石肩膀，说要取到那岭花那样的媳妇还要有文化，马上这里要办学校了，你要抓紧学习文化长本领，到那时还瞅娶不到老婆吗？你又长得这么帅，说不定啊，到时候你挑花了眼的日子还在等着你呢。万山石听了喜不自禁，脸上放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来人被接过猴跳涧。最先过来的程副县长兴奋地说李书记，你真行，一来就解决了老大难问题。佩服！李卓群笑笑问，你在路上不是真的骑不动自行车吧？程湘南脸色微红，马上岔开话题说，书记，我给你介绍这两位。走在前面稍瘦的是尤里镇代理书记马国泰，后面那个年轻点的是代理镇长何兵。说话间马国泰走到近前，没等马国泰开口，李卓群上前握住马国泰的手道：“马国泰，马书记。你好。你的名字真是如雷贯耳啊，到现在才见到你的真容啊。”马国泰在如此的热烈下，只有等李卓群说完了才表示自己对李卓群的仰慕。何水不等李卓群的手伸来上前主动自我介绍道：“李书记，我是何兵，尤里镇代理镇长。”
李卓群和他们热烈之后，问你们怎么来了，肯定是老程给你们报的信？三人哈哈大笑。李卓群笑罢说，万山松，你可以去学校了，不必陪着我们。万山松要给他们和父亲沟通防止意外。
“不必了，有你二哥领着，还有这些乡亲们在，我相信没有什么的。”
万山石道：“就你能，我现在和李书记是朋友了。”万山松这才放心，和大家道别下山。
万山石叫来一个山民和他交代了好一会儿，让他提前上山通报。山民高兴地去了。万山石和山民们簇拥着李卓群一行人，饱览沿途风景。时不时地停下细看、讨论。万山石充当他们义务讲解员，尽他的可能讲解每座山名称、特点以及传说和出产。山民们时有补充。众人对沿途景色赞不绝口。何兵说这么秀美神奇景色和这么多且又好的出产要是不被外面人欣赏和利用那也太暴殄天物了。要是开发成功了那还了得？一直没有说话的薛慕里说那也不一定，前几年我和程县长也来过，回去不还是因为缺乏资金而搁置了。
万山石问：“你要是来了，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薛慕里笑笑道：“那时，我们没有进寨子，在外面转了转。”
“你们当时就没有和省旅游局联系？没有和其他有实力的公司和个人联系？”李卓群问。
程湘南说：“我们也打算这么干，可是领导们说投资大，时间长，搞好了还罢，要是搞不好那冲南就永远翻不了身。其实，他们哪里……”程湘南住口不言。
李卓群知道他心里想要说的内容，也没有追问，向高潮道：“高秘书，你是秘书，也应该给我参谋参谋，依你看我们要开发傈坡寨应该怎么办？”高潮心里想的是如何跟上李卓群办事节拍，做好自己本质工作，服务好李卓群，从来没有想过对这样重大具体事务的计划和操作。听了李卓群的话，说李书记，给我时间考虑，在回答你怎么样？
李卓群笑笑说：“不急，权当接受一场特别考试。我知道你一点准备也没有，临阵磨枪还有点时间。你想着，我们到傈坡寨还有几里路。”话里给定了高潮思考时间，高潮不敢耽误，随在大家后面，边走边思考。
傈坡寨就在眼前。寨门两边沿着山脊用巨大的块石砌就了防御工事，老远就看得见垛口和射孔。透过部分坍塌的寨墙，看得见里面石墙小黑瓦顶的房子。连着的房子每隔一定距离设一道风火墙。李卓群问万山石这里还是一个军事要塞。万山石告诉他，听老人们说，好像祖先是太平天国英王部下，太平天国失败了，祖上领着一班弟兄来这里安了家。
“这些寨墙也是来了后修建的？”
“听说是。后来，还来了官兵来围剿，由于这里地形狭窄，人多了没有用。你们看，我们走的路最多也只能并排走三个人，还要主意，要不走在边上的人肯定会摔下山谷的。”
“嗯，这还是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极好去处。难为你们的祖上看重了这里，才保全你们这些后人，也为我们增添了景区的人文内容。真的要好好感谢你们祖先！哎，你们祖先是不是从安徽徽州地区来的？”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薛慕里道：“李书记，你是不是从那风火墙上判断的？”
“是！具体怎样还要专家们来考证……”
“胡石松，老幺他们去了多久了，我大大他们怎么还没来呢？”
叫胡石松的山民说：“时候不短了，起码过了吃顿饭还屙一泡屎的时候了……”胡石松的话还没有说完，引来一阵大笑。胡石松跟着笑，可他不知道李卓群他们为什么发笑。李卓群笑问：“胡石松，你们平时都是这么说话的？”
“是啊，不好吗？不能说？”万山石又道：“要是不好，我们就改，不能对开发有影响！”
“好好，原汁原味，这也是一道风景。”
“还是一道风景？”万山石有点搞不懂了。说话间，他们离寨门只有十来丈距离。突然，一声号炮，惊得李卓群几个人大吃一惊，还没等他们收拢心神，沿寨墙两边忽然竖起无数面旗帜，人们头扎红巾身着战衣，胸前一个大大的“太”字，手拿弓箭，摇旗呐喊，好一个太平天国的再现。寨门大开，同样衣着的十几个汉子排列两边。万山石兴奋地道：“不要惊慌，这是寨子里用最高礼节迎接你们。”李卓群等人这才放心。
何兵感到新鲜，说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里还有这样的人和这样的事！还是在我们镇里管辖范围内呢！言下之意有点自责。李卓群兴奋道：“这样更好啊，我们……”没等他将话说完，从两排人后面走出一个五十来岁的汉子，装饰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双手平托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健步走向寨门。
万山石急切地小声对李卓群说：“这是献刀礼。你只要过去抱拳作揖，说：‘天下一家。’我大大肯定说：‘同享太平。’你双手接过刀就算对上了。然后，将刀交给我就中了。”
说话间，万里虎已经站立寨门，高声道：“英王在上，我等傈坡寨全体寨民恭迎县委李书记驾临！”说罢单腿点地，托刀前伸。李卓群紧走几步，抱拳遥拜，作揖，单腿点地，道：“天下一家”。
“共享太平”。李卓群双手前伸接刀。万山石接过李卓群递过的刀，退过一边。李卓群双手搀扶起万里虎，道：“多谢！”万里虎豪爽大笑，单手挥向寨门，道：“请！”李卓群和万里虎并肩走向寨门，余人跟随。寨墙两边欢声雷动。
进入寨门，沿着石砌道路一路蜿蜒，寨民们摇旗随后。两边全是石砌的房子，构成一个天然街道，可是街上没有商铺，没有招徕生意的门牌和幌子。万里虎家处于街道中间，坐北朝南，三间房子。李卓群一行人进入。寨民们没有跟着进入，拥立门口看新鲜。大门对着后门外是个不大的院子，院子对面坐落着同样三间石屋子。
万里虎招呼众人到西屋的石墩和石桌旁就坐，道：“你们先歇着，我和山石给你们搞几只山鸡野味做下酒菜。老婆子还不出来倒茶。”随即出来一个五十来岁衣着老气的妇人，笑呵呵地给他们摆上松子、山杏还有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山果，又给每人倒上茶水。笑着让大家随意。李卓群谢过招待，抓起松子丢进嘴里咀嚼，道：“香、脆，好！你们也尝尝。”大家一齐伸手，细嚼慢品，都道美味。李卓群尝过山果，见高潮坐在那里食不甘味。问高潮，这些果子不好吃？
程湘南笑道：“高秘书现在哪里有胃口吃东西啊，他正在刻苦用功呢！”说得众人大笑。李卓群说：“是我不好，耽误你品尝美味的机会了。怎么样，有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