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前程》（57）

五十六、最后安排李卓群带着诸多思考进入梦乡。迷迷糊糊里似乎嗅到一股异味，潜意识一激灵，猛然惊醒。眼前漆黑，鼻子里满是汽油味，第一反应是有人要纵火。立刻大喝一声：“谁？干什么！”忽听得门外响起几个慌乱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由近而远。李卓群赶忙穿衣服。就在这时，脚步声忽然跑回，窗户外火光一闪，接着火光大盛。脚步声急促跑开。李卓群确认有人纵火，套上鞋子，冲到门边，伸手拉门。门被人从外边锁上。怪不得来人胆大妄为，跑走了又回来放火。李卓群随手拿起屋里唯一一张木凳朝门板使劲砸去。由于门板是用整木制作的，老结实了。情急之下，凭李卓群的力气也只将中间一块门板砸损。凳子已经砸分了家，不能在用。此时，沾满煤油的大火早将小屋子笼罩住。好在这座小屋用砖瓦建筑的，要是原来的草房子，恐怕此时，大火早上了房顶。李卓群虽然着急，但是他知道这样房子不会在短时间里被大火吞噬。他看了一眼不大的窗户，窗栅栏虽然是钢筋的，窗档却是木质横档。李卓群抬起右脚猛地朝横档踹去，横档应声断裂。再用手将已经失去禁锢的钢筋抽掉，一个鱼跃窜出窗户。落地全身戒备，紧张四顾，断定纵火者已经跑远。眼看小屋，除了门在燃烧，屋顶的瓦面全是燃烧着的大火。猛然看到不仅自己睡的小屋在燃烧，侄子的房间也一样。道明还在睡觉，全然不知道大火威胁生命。李卓群高声大喊：“道明，快起来！”搬起院中一块百来斤重的石头，喊道：“道明，让开门口，站到窗后。不要慌，二叔砸门了。”

道明说：“二叔，我躲好了，你快点砸。”

李卓群将石头举过头顶，猛地一下砸向门板，整个门应声后倒。李卓群立即和身跃入，抱起道明窜出。此时，哥嫂也被惊醒，刚刚出门。看到眼前景况，惊恐不已。见到李卓群和道明都安全，心里大喜。大哥和李卓群拿水桶忙着救火，嫂子将道明带进正房换衣服。听到动静的邻居们都赶来救火。火很快被扑灭。乡亲们议论纷纷，痛骂声四起。李卓群谢谢众乡亲，好言劝回他们。这场短暂的火灾，不知道怎么就飞快转到马尚全的耳朵里。马尚全立刻命令刘能带人前往小李庄调查并负责保护李卓群的安全。随后，打电话告诉刘京东所发生的事情，让他前来商议此事。刘京东很快赶到马尚全办公室。他们商量的结果完全一致：都认为李卓群继续留在冲南很危险，得报告给调查组，建议让李卓群离开冲南。两人立即赶到陆天由下榻旅社说明情况。陆天由听了汇报和建议，说：“你们派人加强对李卓群同志的保护，至于是否调李卓群出冲南，明天上班我再向省委请示。”两人听了，只得回去。

在那件抬匾大闹事件之后，毕处长赶回来当着马尚全的面向他汇报了小李庄的经历。说他被老百姓真诚感动，说李卓群绝对没有发生不孝的事，相反，他是因为工作才没有抽出时间回老家看看。对这样的同志我们没有理由从道德层面怀疑，要是继续怀疑，那是在侮辱！陆天由也将临近中午发生的事情给两人说了，毕处长更加赞佩李卓群。说这样的干部真是不多，我能有幸来见证是光荣。马尚全听了，毕处长好像是在给李卓群定调子。心里尽管不同意，但是事实摆在那里，他不能话说。邢处长自从亲身经历上午的变故，和听了毕处长的叙述，心里的想法也有所转变。对昨晚刘京东家里所听到的产生了动摇，原本准备根据那些反映下午提出新调查方案，也因此暗中撤销。

下午，陆天由指示各小组将调查所得汇总，分析，做出结论。他和毕处长分别将所得到的结论电话汇报给各自的主管领导。快要下班的时候，他们得到了卢部长指示：重点转入对行政效率和决策过程及可能导致的后果和影响的调查。告诉他们照片已经再次得到公安厅技术验证，证明是假照片。那篇配乐文章的内容得到省委的认可，准备在调查结束，由省台播出。但暂时不可将这些通报调查组成员，也不可让李卓群本人知道，除了你们两个，不得向任何人提起。这个指示说明省委认可了他们的调查结论，接下来进行的是由问题调查转入经验总结性调查和确认。

马尚全和刘京东离去后，两人对形势做了分析和判断。李卓群可能还有触及他们根本的措施，致使对手狗急跳墙，对他采取疯狂举动。在这种情况下，李卓群需要暂避。陆天由立即打电话给欧阳书记。欧阳书记说我向秦书记汇报，你们等通知。

马尚全和刘京东回到办公室，刘京东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和马尚全讨论眼下形势。刘京东建议让公安局集中警力全力以赴尽量在最短时间里侦破此案，否则对调查组不好交代，对冲南的干群不好交代，最好李卓群能离开冲南。这个想法和马尚全暗合，说，天亮你亲自去公安局布置。我们还要将整个事情汇报给市委，听听他们的指示，我们也好减轻一点责任。

刘能带人的迅速到来，引起李卓群高度重视。问刘能怎么来得这么快。刘能说是接到马书记的电话指示，至于马书记是怎么得知的他没有问。李卓群告诉刘能，这确实是一桩有预谋的纵火案，但是他们的目的不在于置我于死地，他们也知道这样不行。他们的目的是要将我赶出冲南。至于你们，就是让你们将有限的人力和精力放到这个案子上，他们好暗度陈仓，实施他们那个两天撤退转移计划。刘能说他和老章都有同感，所以只带了两个人前来，那边的人手没有动。李卓群说：“刘局长，我们立刻回去？”

“回去？这里的事不查了？这可是一件恶性阴谋！”

“不查了，给他们得意的机会。把那只唯一的证据半只的塑料桶带回。”刘能让人带上塑料桶走出院子。

李卓群安顿好家人，说他们的目标是我，不是你们，现在我走了，他们不会再来的。

李卓群和刘能一道回公安局，章程正在值班室里等候着。章程没有等他们喝一口茶水，马上向李卓群汇报刚才接到马书记打来的电话，说要他们全力以赴从速侦破此案，说让我和老刘亲自挂帅，暂停所有其他案件侦破，集中警力在三天内结案。还要负责好李书记在冲南期间的安全。李卓群说不理睬他。问省厅时间确定了没有。章程说最后时间还没有确定，他们想征求您的意见。

“他们还相信我？”

刘能和章程似乎同时道：“李书记，我们可都是一直信任您的。”

章程说：“省厅陆队长可是和我们交代过，说任何时候都不可以怀疑李书记。那些照片是陆队长亲自送检的！”

李卓群连连道谢，说：“想不到陆队长和我只有一次工作接触，就这么信任我李卓群！”说罢嗓子有点发硬。借机连着喝了几口茶水。

刘能问李卓群这个时间怎么定。李卓群道：“我上午到县里看看情况。你们这边进行得怎么样了？”

刘能告诉他，就在今天傍晚我们暗中对吴是非进行了询问，哪想到，那小子见到我们、吴义和那个给他复印的人，他没有顽抗，将他所知道的全部说出。背后指使就是刘京东和刘福源。罗挺等人都是听命各干各的事。根据他的交代，他们近期还要组织另外的行动，给调查组施压。具体的行动是什么，刘京东和刘福源并没有告诉他。章程说现在可以肯定那四家工厂，只有两边的两家没有暗中从事不法制作，中间的焦化厂和硫酸厂借着两边工厂掩护搞不法经营。我们加强了外围布控，所以，他们做了两次试探，见到我们逢车就检查，他们没有做出实质性动作。

李卓群问：“外围取证工作做完了没有。”

“现在只剩下提审马光全了。可是这个要省纪委批准。”

李卓群道：“这个我来想办法。你们一定要看好猎物。刘京东的事你们不要追得太紧，免得他发现。吴是非的工作要做通，在有保证的前提下还是放了他，继续发挥作用。”章程说已经将他释放了，他也保证立功赎罪。

李卓群离开公安局，回到办公室兼宿舍，天以突出熹微。他赶紧打开折叠床，和身躺下休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他从朦胧里拉出，很意外地看到邹秘书站在面前。自从被停职以来，马尚全将邹秘书调开。邹秘书没等李卓群开口，告诉李卓群说那边陆书记的电话等着你接，是省委办公厅的。李卓群匆匆赶到陆天由办公室，室内只有陆天由和毕处长在座。陆天由见到李卓群二话没说，指着躺在桌面的话筒向他示意。李卓群疾步走到桌前，抄起话筒。陆天由朝门口的邹秘书挥挥手，邹秘书退出随手合上门。李卓群自报家门，等了一会，话筒里传来的声音竟然是秦书记。李卓群连忙道：“秦书记您好，我是李卓群。您有什么指示请说……嗯……嗯……”陆天由和毕处长听说和李卓群通话的是省委书记，四目相视，不无惊讶。省委书记一上班就和一个普通的县委书记直接通话，而且李卓群的嫌疑还没有最后排除，让人震惊。李卓群后面说的话更是叫两人摸不着头脑和震撼。

李卓群道：“时间由我定……好，我明白了……但是要提审马光泉，只有突破他才……好，回省里谈……立即动身？是！那我要交代一下……他们都在，只有我们三人……好！”李卓群将电话交给陆天由。陆天由接过话筒，谦恭地说：“秦书记您好，我是陆天由……是……是……我们现在在尽量搜集冲南经验……估计还需要两天……好，我一定安排好！秦书记您还有什么指示……好，再见。”陆天由合上电话，微笑着对李卓群小声道：“李书记，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去省委汇报工作？”

“下午一点吧，还有一些事情做最后调整和部署。我走之后，你们再向常委会宣布我调离冲南去省里述职的消息。还有，随后让马尚全去市委汇报工作，这是薛书记安排的。让刘京东主持这几天工作。”

“这个，秦书记说了。你还有什么安排吗？”

李卓群微笑着和陆天由握手，道：“感谢你们对问题的调查，也感谢你们对我的信任。上午我要找相关人做具体部署，你们只要稳住马尚全和刘京东即可。”

毕处长兴奋地握住李卓群的手，说：“李书记啊，我这趟没有白来，我充分感受到了你的人格魅力和工作魄力。你这样的领导实在难找，你还这么年轻！我想省委这次叫你述职，不是单纯的，你要好好把握！”

李卓群道别后，匆匆下楼。在楼梯口遇到上楼的刘京东。刘京东笑着和李卓群打招呼道：“李书记早啊？听马书记说，你昨晚遇到了麻烦？没关系吧？”

李卓群微笑道：“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陆书记要向我验证几个问题，没办法。”

“李书记，没事就好。我和老马都说你吉人自有天相。我这就去给章程他们施加压力，让他们全力以赴彻查此案！”

李卓群笑道：“谢谢，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小题大做，没有必要对这个小事进行大投入，他们还有许多大事要做呢！”

“那怎么行，你毕竟对冲南做过大贡献的人，你的事都是大事。我们不能让老百姓指着我们的鼻子骂。”

李卓群呵呵一笑道：“现在，您是领导。我说了也不算数了。”

刘京东愉快地问：“怎么样，该出来工作了吧？我们都在给你维持着呢？这几天，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干，光应付那些乡镇干部和不了解情况的干部对你的关心。我们一再说你没事，几个谣言怎么能动摇得了你呢？呵呵呵——”

李卓群也笑着说：“看样子，这回，我真的是说不清了。看来冲南和我没有多少缘分了。”

“怎么回事，情况有变化了？”

“不好说，再说就犯自由主义了。”两人呵呵笑着分开。

李卓群走后不久，一群老干部在邢老书记和刘老县长带领下走进大楼。李卓群回办公室，让邹秘书还是回县委办公室工作。邹秘书说是陆书记指派他来担任秘书。李卓群说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邹秘书突然感受到什么，神情大变，站着呼吸局促。突然说：“那李书记，我什么话也不说了。能不能和我合个影？”

李卓群笑道：“这是为什么？你不怕受到牵连？”

邹秘书正色道：“我毫不动摇地相信你，唉，就是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了，学到的东西太少了！他们那些人真不是好鸟，这样的书记也下得了手！不说了，李书记您同意和我合影吗？”邹秘书眼里充满了焦灼和期待。

李卓群笑笑说：“这里可没有现成的相机啊？”

“有！我有手机，您等着！”邹秘书兴奋地转身跑出。片刻拉来李巨所，将自己的手机交给他，让李巨所给他和李卓群合影。李巨所笑着接过手机给两人拍照。邹秘书连声道谢。完了，向李卓群恭恭敬敬行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礼，头抬起来的时候，眼里蓄满泪水，迅速掉头跑出门。门外传来一声颤抖的声音：“李书记，您、保重——”

李卓群微微一笑道：“这个小邹，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简直是在向遗体告别嘛！”

李巨所凝重地道：“你真的要走？我怎么不知道？”

李卓群让李巨所坐下，说：“没事，我下午回省里述职？”

“这么快？事情不是还没有结论吗？太不正常了！”

李卓群没有顺着李巨所的意思，说：“老同学，你不要担心。仅凭那些鸡零狗碎的还革不了我李卓群的命。倒是你们要考虑一下何去何从了。”

“我没什么好考虑的，既然上了你李卓群的贼船，想下来，人家也不允许了。还是随着你这条船沉没吧！”正说着话，高潮携着刘晓雅进来。高潮激动道：“李书记，我们要用事实和行动给您洗冤！”

李卓群和李巨所都不知所为。高潮继续道：“我们刚才和小雅去了陆书记那里，说我们相信李书记清白，小雅和我当场宣布结婚！”刘晓雅站在身边，不知是高兴还是无奈，显得局促和尴尬。李卓群让他们坐下说，刘晓雅始摆脱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