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前程》(55)
五十四、围堵事件上午的调查,让所有参加调查的人员惊心不已。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李卓群的在冲南的影响这样根深蒂固。三路人马说夸张一点是溃不成军、狼狈而逃。陆天由去的是工业园,先是那些老板们以为是来例行检查工作,好言相待。及至纪委干部询问李卓群有没有向他们索贿和他们如何和李卓群私下交易之类的话,顿时惹怒众业主,群起指责调查组捕风捉影,打击大有作为的李书记。
侯正树反问陆天由道:“是不是李卓群李书记功绩太过显眼了,你们要来找他的茬?对,我们这些人里大多数都是被李书记诚意感召而来,李书记为我们服务的政策让我们放心,我们就是冲着李书记来的,你们要怎么样吧!难道李书记为人民服务的主张有错?”
陆天由好一阵劝才稳定了众业主。眼看调查无法进行,只得撤出工业园。其实,他手里也没有真实可靠的证据,更没有指名道姓落实到具体某个人的事实。他本来就怀疑举报材料的虚假性,根本不能作为调查的根据和理由,但是为了稳妥起见还是查一查好。哪里想到惹出了如许麻烦。要不是他见机得早,好言相劝,撤走,再对峙下去,那些业主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惊人举动!
毕处长带着照片在李双喜的带领下找到李卓群舅公。听说毕处长等人是省里来的,马上向毕处长诉说李卓群不孝。毕处长问他李卓群怎么不孝。舅公说李卓群来县里一直不回家,他老子娘给他准备了许多吃的东西他也不回家看看。让他老子娘空等着望断肝肠。说我还给他留着大花猪,一直舍不得卖,就等他回来好好风光一番,可他就是不回。去年他那城里媳妇都回来看他老子娘,还在家里住了好多天。还给买了许多东西。舅公想是没有听到李卓群被撤职的事,要是知道了,打死他也不会说。问毕处长:“你们共产党的官是不是都这样不顾家?我看沿近的官哪个不是顾家?是不是当了县里的书记就不能这样?上面有规定?”
毕处长笑道:“没有!”
“没有?那他怎么过年了也不回家瞧瞧?也不给乡亲们拜拜年?我们都行,他那哑巴妈妈可是望天不黑地盼望着他回来啊?你给他带个信让他回来一趟,哪怕就见上一面也好!要不,我要是到了城里忍不住又要打他。”
毕处长听了,乘机拿出那张照片,递给舅公,说:“舅公,您老瞧瞧,这是不是您老上次去县里打李书记那张照片?”
舅公听说忙接过照片问:“啥,我打他还给照了相?那天我怎么没见到有人照相啊,尽是大黄庄乡亲们送的满院东西。”舅公将照片捧到眼前,怎么看照片都是迷糊的。将照片还给毕处长道:“太小了,看不清,能不能放大了挂上?”
毕处长笑道:“行,我回城里就给您放大。您能不能说说,您老当时为什么打李书记啊?”
舅公道:“打他,打他是轻的,依着我年轻时脾气,那天非把他五花大绑了拖回来不可!”
在一旁的李双喜问:“毕处长,你问这个干什么?”
毕处长知道隐瞒不是办法,照直说:“我们是来调查舅公为什么要打李书记。是不是李书记做错了事?”
门口围着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人说:“他还能做错事?打小我和他一块,我从来就没见过他做错过事!”
舅公道:“怎么,你们大老远从省里来就是为这事?”
“是!”
“这事惊动了省里?”
“是!”
“怎么惊动省里了?我就是气他不回家看看,我们都盼着他回来啊。不信你问问他们。”屋里和门口的人都说是这样。舅公慌忙道:“是不是有人把二闷子告到省里了?这古来就有孝道的说法。”
李双喜笑道:“舅公,您想得太多了,就是您老打了他,有什么关系的。除非有人吃饱了没处出力,将这个事报到省里。就是报了,省里也不会管的,毕处长那是和您老开玩笑的。”李双喜不敢说出李卓群被撤职的事。
毕处长严肃地道:“这可不是开玩笑,我们来就是为了搞清这件事的真相……”
舅公听了不等毕处长说完,竟然抬起自己干瘦的手掌连着抽自己几个耳光,道:“都是我这狗脾气,都是我这狗脾气!”李双喜连忙拉住舅公不让他抽打自己。
李双喜一急终于守不住秘密,道:“舅公,您这样有什么用,二闷子哥被撤职了!”舅公急了,突然双膝跪下,连哭带喊地道:“毕处长,我不是人,我不该打二闷子。他孝顺,我是心里着急啊。你们千万千万不能撤他的职啊!大黄庄的乡亲们都说他是好官啊,那天我在路上遇到他们,一道去的县里。乡亲们带着许多东西给他拜年呢。都说他是青天大老爷啊!都是我闹的,我怎么不死啊!”
毕处长和李双喜要搀扶起舅公,舅公赖在地上就是不起来。
李双喜忙道:“毕处长,舅公那是太喜爱二闷子哥了,哦,就是卓群二哥的小名。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您一定要相信!”
毕处长连忙说:“舅公,舅公啊,您老起来说话。”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好好,我答应您老!”
“真的?”
“我讲话还能有假?”
“好,我信你。你是省里来的大干部,讲话算数。”舅公在李双喜和毕处长的搀扶下站起来,抹了把眼睛对站在门口一个少年道:“你到你大爹爹家,叫他们把那些准备的干货都背上,送给毕处长和省里来的大干部们。快去!”少年答应,转身而去。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少年已经跑走了。舅公指着李双喜和屋里另外几个年轻人道:“你们几个跟我来。”大家不知何故,随着舅公出门来到东厢猪圈门口,指着里面正在睡觉的大花猪道:“双喜,你领着大伙将它绑了。”双喜道:“现在要卖猪啊?”
“管那么多干什么,叫你绑你就绑。”回身向着大家双手握拳道:“大家伙,家里有存货的,拿一些出来,送给省里来的大干部,保保二闷子,求求大家伙了。帐你们各自记着,回来我给钱。”
大家明白了舅公的意思,都说他们早就积攒着等二闷子回来好招待。说什么都不用舅公出钱,他们都是自愿的,能帮上二闷子是他们的福气。众人纷纷回家拿东西。毕处长和随行的干部看到这里,连忙阻止众人。大家哪里肯依,他们几个根本阻止不了。眼看着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毕处长和舅公匆匆打过招呼,领着随员快步奔向停车处。毕处长边跑边向坐在驾驶室里睡觉的司机喊道;“快快,发动车子!”
司机听到了,来不及睁开眼睛查看,慌忙发动车子。李双喜等几个年轻人窜到车门处拦住毕处长他们上车。随后,从村里各处涌出来许多男女老少,年轻的肩上扛着蛇皮袋,年老的和年少的手里提着篮子袋子,一起奔向毕处长的车子。前面的将东西放在地上,李双喜等人拉开车门帮着将东西往车里装,后面的才刚出村口。人群中间还夹杂着赶猪的吆喝声和猪发出惊吓的尖叫声。等到近前,才看清,舅公来不及捆猪直接赶着大花猪来了,只在后腿上栓了根绳子。
毕处长、干部们和司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不知道如何是好。李卓群父亲搀着哑巴妈妈跌跌撞撞赶来,一见毕处长他们一齐跪倒在地。哑巴妈妈泪流满面,一个劲地磕头,嘴里呜呜呀呀诉说个不停。毕处长连忙双膝跪下。
邢处长这一路回来得最早,也是唯一带伤而回的。
他们去了沿河汤老板的小饭馆。汤老板见邢处长几人不同一般,连忙热情而又小心招待。要给三人泡茶。邢处长道:“不用了。你坐下,我们有事要问你。”汤老板见来者不是吃饭的,见他们的气势凌人,敢不坐下等候。邢处长亮明身份,没有几句话就触及主题,指着门楣问:“那上面的匾额是怎么回事?”
汤老板小心地说:“那是李书记在我们店里吃饭强行留下的饭钱,我们为了纪念请人制作的。”
邢处长道:“是不是李卓群示意你们这么干的?”
“没有没有,真是我们自己要这么干的。”
“这个匾额你马上摘下来,上缴县委。你要老实说清和李卓群的关系!”
在一旁洗菜的成方听了,放下手里的菜,道:“我们就是要为李书记那样的干部歌功颂德!就是要为李书记宣传!他就是和李书记是兄弟关系,怎么着,我们自己的事,你们纪委也要管?我们罪犯那条了?”
邢处长听了七窍生烟,猛的一拍桌子,喝道:“好个泼妇,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成方霍地站起,怒目相对道:“别看你披着省纪委的皮,你可吓不倒我们。李书记咋了?李书记那就是一心为民的好官,清官!你们对这样的书记都要调查,你们安的什么心?要整垮李书记?要整夸李书记,这个匾额恰恰让你们失望。那正是李书记的功德碑,是流传在人们心里的功德碑!我们不但在这里挂,有机会还要到省城大街上和省委大门口展示!”
“你你,泼妇,你无赖你无耻!”
“我行得正坐得端,我怎么无耻了。”随着“嗖”的一声,一只杯子结结实实砸中了邢处长的额头。原来成方盛怒之下,抓起身旁桌子上的一只小酒杯用力砸向邢处长。邢处长立刻捂住额头,血还是从指缝里留出。那两个干部看了,大声呼喝要上前抓成方。成方索性抄起菜刀向两人挥舞。两个干部哪里敢上前,连忙护着邢处长跑出店门。成方拿着菜刀要追,叫汤老板拉住。
陆天由回到办公室时,邢处长早坐在沙发里等候。看到邢处长额头上贴着药棉补丁,惊问出了什么事。邢处长阴沉着脸不说话。陆天由目视跟随邢处长的纪委干部。一个干部说了事情经过,不免美化邢处长行为和夸张了成方的劣行。陆天由听了无语。邢处长手拍沙发扶手,怒不可遏道:“陆书记,李卓群要是还呆在冲南,调查就无法正常进行!”
陆天由思考了一会儿,道:“好吧,我和有关方面沟通一下。”拿起话筒欲打电话。手机铃声响了。是毕处长打来的。毕处长在电话里像大伙上了房顶,一迭声地请陆天由让李卓群赶快前往小李庄解救他们。说这事只有李卓群本人来才能处理得了,别人不行。陆天由让毕处长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毕处长只有耐着性子简洁地述说了事情的经过。陆天由半晌无语。毕处长可是催促声不断。陆天由只好答应了,说马上让李卓群前去小李庄。
邢处长听说还要派李卓群去小李庄,惊道:“怎么,还要用他?”
陆天由心情复杂地道:“看来冲南的事没有李卓群不好办!”
“我就不信了,原来没有李卓群,冲南不是仍然是冲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