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049
第049章049
“不骗你,你尽管去问他。”李笑笑抿唇笑了笑。
她是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的,为何敢这样捉弄惟宁,大抵是因为密室里陈菩扯着她手腕子伸向惟宁的那一下。
没有办法谈真心,但仅仅那一下,惟宁便已经斗不过她了。
惟宁这个人聪明又不够聪明,因为她小心思却太过明显的摆在言行上了。
可李笑笑不一样,她幼时少言,虽目盲,对有些人情世故不如在深宫里摸爬滚打的惟宁透彻。
然而在数不清的春去秋来中,静心堂里堆叠的书卷陪了她那样许久,并不是白搭上了日子。
她是很笨的,学东西又慢又粗,所以只能摁着自己下死功夫。经史子集,诸子百家,四书五经,旁人只读三遍可熟知,她便要用指头撚十几遍几十遍,才仅仅知道书上写了什么。
也正因如此,那些文字道理她要深刻许多,更懂得如何运转周旋。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这是舅母曾经为她说过的一个故事,乃自诗经。
要告知她的无非是:女子本弱,更贵在骄矜自持。
如果连着自己都顾不上,无他,只会落个万劫不复的下场罢了。
就如同目下的惟宁,她还是她自己么,兴许自己她自己觉得是,可陈菩让她落她一重的时候,青梅竹马再深厚的情谊,也就此变得单薄可怜了。
可她不是大善人,她的道理也是自己罚抄书出来的,没道理去拿着白给别人。
还是看人撞得头破血流比较好。
李笑笑轻笑声,摸了摸无名指指甲侧面那浅浅凹陷的薄茧,她手嫩,笔杆子压着指甲侧,起初是很疼的,不过后来生了茧就不疼了。
眼前的小公主将话都说道这个份上,惟宁也再追问不出什么,只是望着李笑笑那张似狐一般的小脸,眯了眯眸:“希望公主说的全数是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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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萧瑟,近来陈菩都歇在司礼监,元宝带着李笑笑的那一纸信回来,便入了司礼监的密室。
密室里已经被收整过,血腥的味道散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辛辣刺鼻的兰麝檀香,元宝并不是很喜欢这种气味,可偏偏这种味道与陈菩这样的人搭配起来,并没让人觉得不对。
元宝的闯入惊了密室里盘旋的黑乌,黑乌一双赤色的眼珠看了看元宝,立刻就扑闪着翅膀钻进密室深处,通风报信一样,将那个一身白衣的厂公唤了出来。
白衣,陈菩鲜少穿这样的颜色,可原本那身蓝黑色的衣装实在叫小公主弄的不像样子,陈菩只能暂且将就一些。
黑乌落在白衣装上,陈菩伸臂捉弄了下黑乌的头,慵懒的擡起眼,看着元宝:“信呢?”
陈菩生的一双略有些阴柔却并不女气的眉眼,狭长的凤目里素来都是阴冷嗜血的寒意,此时他身上那白亵衣宽松且有些邋遢,可却生出一种文人雅士的风流与斯文。
就好似..好似出自累世书香门第里的翩翩公子。
大抵是陈菩狠厉的形象在世人脑海里太过深刻,因而元宝从来不知,陈菩着一身白衣时,是如此模样。
元宝觉出自己最近越发敢想了,连忙摇了摇头,从袖子里掏出对折整齐的书信:“原本该封好给厂公,可公主说自己没有信封,还需劳烦厂公。”
元宝说罢,伸手挠了挠头,有些怕陈菩会因此恼怒。
毕竟陈菩最不喜麻烦事,且嗜血冷情的厂公,其实是有点懒的。
“哦。”可惜元宝想错了,陈菩接过那封信,并没有什么情绪变化。
只是将信在指腹中撚了撚,原本对折整齐的信纸因为他的揉搓泛起褶皱,从缝隙里侧露出几个墨色的字来。
那并非闺阁女子素来喜爱的簪花小楷,偏是撇捺利落,横竖凌厉,消瘦却并不单薄的瘦金体。
陈菩记得,瘦金体是宋徽宗所创,献帝书房收着几幅流传下来的字画,可那上的字,却更多一些潇洒;比之这小公主的,少许多薄情。
字体虽是字体,可亦如千人千面,什么样的人,才能写出什么样的字迹,李笑笑不是甘愿附庸别人的人。
所以这字,即便有瘦金体的影子,也多是循着她自己的意志。
她自己眼目不明兴许不知道,可这样一手字,若教人看出什么来,她一个娇气单薄的小娘子,实在太危险了。
“晓得了。”陈菩最终没有打开那信纸,指腹将褶皱的信纸理好,用菩提子压在了石桌上:“你去打些水来。”
“厂公这会儿子要沐浴?”瞧着陈菩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元宝愣了下。
今日喂养完长生,陈菩方才在水里泡了许久,这会儿大半夜还要洗,实在有些折腾人了。
“咱家没想把皮泡皱,是衣裳脏了。”陈菩目色沉了沉。
“厂公要洗衣裳吗,这点活,还是让奴才来吧。”元宝恍然,立马接上了陈菩的话。
“让你打水就打水,废什么话?!”分明是谄媚的话,可陈菩却似乎因此恼了,擡脚作势要踹元宝。
被踹屁股那可是孙孝的待遇,元宝不想这么惨,立马闪避了一下,捂着屁股窜出了密室。
“搭错了哪根筋,平时脏了的衣裳都直接烧,今儿个倒勤俭了,真奇怪。”元宝实在委屈的很,出了密室,才敢嘀咕了几句,谁知正说着,司礼监门口便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
“惟宁姑娘,怎么又回来了?”元宝上前两步,瞥了眼她脖颈上那道有些可怖的手印子。
“厂公还在司礼监?”
李笑笑似乎很喜欢睡觉,早上爱赖床,晚间入睡也迅速的很,不消片刻就熟睡了过去。
正寝里小公主睡得香甜,可惟宁却将她那两句话听进了心里,夙夜难眠,还是再次踏进了司礼监。
“在呢,不过要我说啊,惟宁你有什么事还是下次再寻厂公吧。”眼前的姑娘鬼门关走了一遭,欠点就没回来,元宝虽不知陈菩与惟宁倒地闹了什么别扭,但*仍是觉着这会子还是不叫惟宁见陈菩的好。
毕竟里头那位,现下稀奇古怪的很,他可不想再为惟宁跑一次太医院了,好像他和惟宁有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