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 我送走了前任留下的猫 - 袁与年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44章

地铁报站声响起,门应声而开,庄斐顺着拥挤的人潮向外涌去,整个人被推着向前。她一手牢牢抓着包,一手将手机紧紧贴着耳畔,费力从喧嚣中听取那头的声音。

直到站在相对僻静的地方,却依然没能听到半句回应后,庄斐才确信母亲确实沉默了很久。

所有人都说她是从小娇惯着长大的,连庄斐自己也这么认为。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父母都会尽力满足她。

譬如她突然想吃什么稀奇玩意儿,父母便会马上安排人从外地运来;譬如她看中了哪只限量的包,父母也会全世界托人给她买。

在经济上,父母对她可谓是绝对的大方。在生活上,乍看起来也给了她充足的自由。

早恋是被允许的,酒吧、KTV这类别的父母闻之色变的场所,他们也不会严加阻止。身旁的一众好友都羡慕她父母的通情达理,庄斐也为之自豪――

至少在她知道那荒谬的跟踪,和未征求她意见的订婚之前。

“妈。”庄斐打破了沉默,“不要再做这些事了好吗?”

那头传来一声长叹,听得庄斐一阵心揪:“你自己不觉得丢人吗?”

“什么意思?”

“放着我们给你安排好的体面工作不做,跑去快餐店当服务员,你自己无所谓,我和你爸的脸都快被你丢光了!”听起来,母亲的愤恼是发自内心的。

庄斐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她确实也觉得丢人,但如果执意离开后,还要接受父母的帮持,她只会觉得更丢人。

“我们不是已经脱离关系了吗?我再怎么丢脸,也和你们无关了。”

“庄斐!”母亲一气之下叫了她的全名,“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没闹。”第无数次说出这句话,庄斐终于不是出于赌气,“妈,要是你们能早点明白我是认真的,我们的关系也不会变成这样。”

“你的意思是,现在闹成这个样子,全部都怪我和你爸咯?”

庄斐没有应声,她只是觉得,承认这一点对于一对父母来说很残忍。

“如果你听我们的安排,现在不是能过得很好吗?有一份体面轻松还高薪的工作,和合适的人成家,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这种生活!”

庄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可我不想要。”

母亲叹了口气,原本强硬的语气软和了几分,换了个攻势:“秋秋,你一个打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居然跑去做服务员,你知道妈妈有多心疼吗。何必呢,干嘛那么苦着自己?”

“我不觉得苦。”这点庄斐倒是撒了谎。

“你真的是……!”面对她的软硬不吃,母亲气不打一处来,“翅膀硬了是吧,以为能独立了是吧,我告诉你,你总有一天要后悔。到时候,爸妈就不会这么惯着你了,你自己想想清楚!”

这么久的时间,庄斐认为自己已经想得够清楚了。要说能比现在的处境更坏的,那必然是回家接受父母的安排。

“我知道了。”

缓步走出地铁口,感受着午后阳光一缕缕照射在身上时,庄斐眯了眯眼,尽力适应这份光亮,稍稍加快了些步伐。

可能是因为事情已经提前自我消化了个够,等到她将来龙去脉全部告诉下班回来的汤秉文时,语气平和到像在说别人的事。

“所以,那些投诉都是……”汤秉文没有将话说完,似乎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荒谬。

庄斐倒是坦然地笑了:“是啊,其实我早该猜到的,他们很擅长在背后做一些事,把结局扭转到他们想要的方向。”

汤秉文半垂的眼像是在思考,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庄斐开口道。

“嗯。”

“我妈第一次找你是什么时候?”

汤秉文恍然抬眼看向她,面上的惊讶难以掩饰:“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庄斐讪笑了一声:“所以如果我不问,你打算瞒我多久?”

“之前我没有说,是因为我不想让你为这些事犯愁,我以为我能处理得很好。而现在,已经错过了该说的时机,所以如果今天你没有问,我可能……就不会说了。”

有很多时候,庄斐都很讨厌他的一派坦诚,也不知道说些好话哄哄自己。但转念一想,比起美好的谎言,她还是更想听刺耳的真话。

“那现在你不许瞒我了。”庄斐故意板起脸,“我妈当初和你说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问了一下我的家庭情况,还有我和你的感情状况,就这些。”

庄斐定定看了他三秒,给出了结论:“汤秉文,你撒谎。”

刚刚自己还在感慨他的诚实,现在便给她抛了个拙劣的谎言,让他这种人撒谎,还真是为难他了。

“我没有撒谎。”汤秉文叹了口气,“她确实问了这些话,然后,她表示她不太赞同我们在一起。”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说这个?还有,她又是怎么问的。你为什么不直接全说出来?”庄斐咄咄逼人道。

汤秉文确实不想说,那是件让他不愿去回忆的事。在他所爱的姑娘的母亲面前,他听到了唾弃,看到了嫌恶,这让他感到无地自容,却又交织着愤慨和不甘。

但他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除了忍耐他什么也没有做,以至于二人分别时,他听见对方嗤笑着道了一声“不过你脾气还挺好”。

可能这是他唯一的优点吧,也是他踏入这座光怪陆离的大城市后,所学到的很重要的一件事。

其实这些他都可以默默承受,他不愿意说出来,不过是不想在一个孩子面前破坏其母亲的形象。

别的他无法左右,至少不能通过他的口,把一切变得更糟。

“那是大三下学期的事了,时间太久了,我真的有些忘了。”这句话他没有撒谎,只是不是因为时间太久而遗忘,而是某种自我保护机制迫使他去遗忘。

以至于现在回忆起来,只是断断续续的画面和只言片语,唯有当初的感受是恒久而深刻的,倒也不知这种机制是好还是不好了。

庄斐定定地看了他很久,最后仿佛整个人失了力:“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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