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缘

骊缘

江昱去了定州，也没有赶上四月底的郦园宴。

他素来是最喜欢这种人多热闹的地方，不过想想他也不会后悔，离他到定州已过去五六日，想来的话早策马扬鞭一上京城了。

凌虞公主把宴设在自家后园，公主府占地大，后园有面广阔的池子，名为郦缘池。池周林木葱茏，百花齐放，有几颗玉兰树幽幽散发着清香。

小院有幽深小径四通八达，有些通向小木桥，弧形的拱桥，扶着护栏往下可以看见清透见底的小溪。

走进池边，头顶的树冠再挡不住阳光，豁然开朗，临水的阁子有舞姬隔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舞动着，伴有丝竹管弦悠长的乐曲。

贵女们先到，在郦缘池西边各自围着说话，各色彩衣飘飘。

程束雪与程珩程绵一行人到了，程束雪拉着程绵径直往对岸去了，程微今日没来，不知是真的生病还是装的，想来窝在被里看话本呢。

程观今日休沐，不过还是赶早去宝云寺看了施工情况，天气放晴不久，宝云寺也开始了修葺工作。

程观晚到一会，这时大家都到的差不多了，凌虞公主却还未出席，代表宴会还未开始，不算迟到。

今日花宴没准备书案，而是用一块块锦布铺于地上，供大家自行围坐玩乐。

程珩没坐下，一个人独自立在池边，有风吹过，衣诀翩飞。

程观走到他身边，程珩瞥见，脸上绽开笑容，拉着他入座。

敢情是在等他……

不多时，凌虞公主到了，花宴开席。

程观与程珩一同入座，闻絮在另一边，未与他二人同毯。

程观环视一周，发现同座的竟还有三皇子赵述与七皇子赵恙等人。

凌虞公主身边的大婢女中气十足地宣布今日的花谜游戏：由西岸的淑女们题花谜，东岸的男人猜，猜出花卉者记一分，能辨别花谜出自谁手者再记两分。

程观闻言往对岸瞧去，意外的，看见了石抹黎，她扎在淑女堆里十分显眼——因为特别高。

花亓妤也在对岸，和程束雪程绵三人挤在一块书案上埋头写花谜。

收回视线，程珩肩膀碰碰他：“文策，你认识谁的字？”

程观摇摇头：“不认识，妙安的还说不定，不过你更熟悉她的笔迹吧。”

优胜者当然有彩头，不过程观不打算出风头，低头抿了口茶不再说话。

等淑女们写好，一页页纸笺着池中小船送过来，几个人忙上去取了发给各座的人。

同座有个公子迫不及待打开纸笺，带着疑问念出谜语:“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是菊花。

程观默默展开纸笺，程珩把头凑过来看，程观停下手上的动作，扭头看他，程珩无辜道：“花谜不够分，我让给别人了。”

程观无奈，只听见程珩小声读：“遥望似霜雪，风携暗香来。”

谜底是流苏花，这句不知是谁写的，字迹潇洒不失秀美，却不是程束雪的字。

猜花谜环节很快，众人都文采斐然，淑女们也不刻意刁难，不过没人猜字迹为谁，恐怕越界有违礼数有失风度。

最后的前三甲程观都不太眼熟，偶然看见胡葛在闻絮边上，觉得好笑。

本来赏花宴是为京城新贵打响声名，新贵们却都低调得不行，除了个花亓妤在西岸猜不了谜语。

凌虞公主面色如常瞧不出喜怒，赏了彩头，便招呼众人在郦园随意赏花说话。

程观瞥见程珩跑西岸去了，便自顾留坐在原地看池心亭的舞姬跳舞。

程珩拿张纸笺，用墨笔细细在上头写字，不一会就攥在手里回来找程观了。

程观不问他写了什么，只问他要不要同去赏景，程珩颇有些受宠若惊，当然是跟他去了。

走在小径上，程珩要把纸笺塞给程观，借着这个动作挠了挠程观手心，还牵住了他的手，虽然没多久就被甩开了。

程观打开那纸，上头就画了颗心。

……

贵女公子们都在郦园里四处游戏，免不了碰上的，两人便去了人较少的竹苑。远远的，还能若隐若现听闻管弦乐的清响，竹子甚高，叶子遮住阳光，这地显得清静许多。

一晃眼程观便抽出把折扇拿在身前扇。

在竹苑巧遇石抹黎和她弟弟石抹明，石抹明独自站在院门外，程珩貌似不认得他，问他怎不进去。

石抹明愤愤道：“石抹黎叫我在外头站会儿，不然揍我。”

想必石抹黎听见了，她在院内高声嚷道：“又想挨打了？进来——”

珩观二人不明所以，也跟着进去了。石抹黎和一人坐在圆石桌前对弈，那人回头——三皇子赵述？

这两人怎会凑到一起去。

踌躇一会，两人打了声招呼，石抹黎也不下棋了，推了棋盘，叫他二人坐下。

赵述一颗颗把子捡进盒里：“落了下风就紧着耍赖。”

说着免了二人的礼。

四人围坐在石桌边说话，石抹明站在一边，一粒粒吃着花生，默默听着也不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