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璜
玉璜
程珩叫程观把舞人佩带上,程观只应了一声,直接随他去了。
这下程珩便知,他是一直把舞人佩带在身上的,心里高兴半天。
他在自己床头柜子里翻出一个木匣子给程观,刚想叫程观猜猜看。
嘴刚张开,程观已经打开了。
躺在匣子底的赫然是一枚饰绳。
程珩把刚起的话头咽下去,笑起来:“我给你带上?”
程观把腰间的墨玉摘下递过去,程珩低着头捣鼓了下,走近亲自把换了红绳的舞人佩系在他腰带上。
“今年七月初,父亲正要去江浙一带巡检,我与他说我生辰……”
后面的话程观没听见,程珩离得很近,几乎靠在他肩上,低头给他系带子同时还在低声说话,温热的气息呼在侧颈,让人不免心生眷恋。
可现在不行,程观方才量身裁布的时候就有些反胃了,又跟着程珩忍着难受坚持到这。
本想收了礼物再回去休息,可程珩慢吞吞地要给他系,他不忍催促。
此时只得不顾脸皮地往外冲,程珩连饰绳都没系好,人突然跑了,他也是一头雾水。
程观直接到外间的水盆里吐了出来,留在外间待命的青佴与朱禾都吓坏了,赶忙上前跪在他身侧给他拍背倒水。
……
程珩微一愣便反应过来,听见声音快步从内间出来,叫朱禾去煎些解酒暖胃的药,单膝跪在程观边上,接过青佴手中的杯子,轻抚程观的脊背。
半晌,程观安静下来,程珩摸摸他的耳垂,把杯子送到他嘴边,小心喂他漱了口,直接吐进水盆里。
其实那是程珩的净手盆。
程珩又喂他喝了少许,朱禾便端着药汤轻步走了进来。
他想也没想,手伸进程观膝弯间一擡,把人横抱起来,往内间走,直接放在软榻上。
程观只是莫名地犯困,脑子渐渐转不动,迷迷糊糊感觉被抱住了,想:上回陷进这个人怀里是什么时候了?
程珩复又回头接过朱禾手中的瓷碗,轻声交代她去请医师。
青佴侍在一旁担忧地瞧着自家主子,知晓大少爷要亲自照顾,也不上去碍事,总一个人照顾得过来的。
程珩把程观扶起来一点,叫他靠在垫了鹅绒被的红木床头上,把调羹凑到他嘴边,安抚道:“喝了药再睡吧……”
程观泛白的唇一抿,慢慢地把药吞下去。
程珩心有余悸,要是真的喝不下药,难不成要像话本里那式,嘴对嘴喂药吗?
他越想脸越热,药汤没喂完,脸色却涨红了。
程观不知他所想,只一再回想上回被程珩拥入怀中是什么时候,安静地喝药。
调羹碰到瓷碗的声音刺耳,药见了底。孙大夫也来看过,把了脉,只说身子根不好,少食酒与辛辣,还须养着,待天热了就好点了。
程珩屏退旁人,程观闭目躺在榻上,室内静悄悄的。
程珩吁出一口气,遗憾地看看自己袖中,还未来得及送出的一枚玉璜。
他摸了摸自己亲手打的金蝶结,便把玉璜和换了新绳的舞人墨玉一并放在程观枕侧。
玉璜,乃半璧之玉,与玉珩覆口相反,常人容易混淆。
程观终于想起了,久远的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了,那是他最幸福最为怀念的一段时光。
在孩提时代,程微还未出生,程观在白氏与张氏的怀里牙牙学语。
程珩大他三岁,不过那时也就小小一个,把手心在衣裳边擦了擦,说也想抱弟弟。
张氏敲了敲他脑门:“你才比阿观大多少,抱不住摔了怎么办?”
小程珩伸着双臂重复道:“阿观,阿观给我抱怀里一下。”
白氏轻轻晃着程观,浅笑着依他,把牙齿没长齐的孩子放在他胸前。
程珩在凉亭边的条凳坐下,以稳住身体,不想惊动闭着眼睛的弟弟。
他微微屏住呼吸,紧张地抿住嘴,朝两位母亲看去。
他睡着了啊,程珩心想。
张白二人看他紧张的模样,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张氏还伸出两根手指,把孩子脸边的锦布掖了掖,露出他完整的睡颜。
脸白白的,像莲藕一样,程珩也露出笑容,撅起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不想孩子悠悠转醒,眼睛眨呀眨,程珩恐他大哭,便学着白氏轻轻晃悠着。
小观知道是哥哥,却不哭不笑,又闭上了眼睛。
程珩呼出一口气,终于停下。
一看怀中,复又睁开了眼。
……程珩只得又摇。
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