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二）

琼林（二）

程观头大，幸亏花亓妤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来这的本意。

她正色道:“若山兄，其实我此来是想问你，先前马军司指挥好像由你暂任，可如今你尚在大理寺办事，那我届时找谁交接呢？”

这姑娘话头转得生硬，自己也浑然不觉，眨着灵动的眼看闻絮。

闻絮这才摆出个前辈的模样:“我先前不是暂任，也没挂名，只是帮着指挥使行事，狐假虎威罢了，你何时上任？”

指挥使姓李，年纪很大了，与闻父有战友之情，自己有时力不从心，便大小事宜交由闻絮，顺便当做锻炼。

本来凭闻絮在西北立下的战功，可以封个小官，可圣上恍若未觉，闻絮便还做个百夫长，只能在私底下狐假虎威。

“次月初一寅时三刻，若山兄你在京城不过月余，白了不少啊。”

程观插话:“我早该猜到，你们在西北见过。”心下叹道，寅时三刻，好早。

“一面之缘。”闻絮淡笑道，“五月我应当已经回马军司任职了，届时我若不在你直接找李大人，我在的话直接带你熟悉，也不用劳烦他老人家。”

“好哦好哦，谢谢若山兄。”花亓妤笑起来脸上还有单边的酒窝，闻絮在西北大半年黑了不少，花亓妤自小长大在那，却不算黑，不过也不白就是了。

整日习武御马，手上还有一层茧，方才听她说还会做女红，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花亓妤走了，程观继续一开始被打断的话，在猜自己会去哪里任职。

闻絮随口说:“你来禁军，我罩你。”

“快滚吧，我去马军司等死吗？”程观一推闻絮肩膀，笑骂。

程珩这边也不安生，王栖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只剩江昱一脸心事重重地坐在他边上，扯东扯西，顾左右而言他。

殿内众人各自低低地说闹声却突然被打破。

“你这是说博士们徇私，还是要拐弯抹角指责圣上不公？”

不算大的声音让殿内都安静了下来。

说话的是花亓妤，她方离程观这桌就听见有人说自己不是。

她脸色如常，对面的男子却慌了神，面上红透了，提高了声音道:“你这是污蔑，我那句话说错了，你……”

“你逢人就叫哥哥姐姐的，话说得好听，也不知道有没有真本事……”男人话越说越小声。

怎么可能没本事，谁说她文武双全的？那可是圣上，谁又敢忤逆？

“你道我没有真才实学，怎么不自己去考功名，莫不是不行？”花亓妤语速不快，却让世子殿下面色更加难看。

这男子是北王府的世子，北王爷端坐在案几前不动如山，只从神情透露出他的不耐。

三皇子赵述打圆场，温声插话道:“好了，亓妤自然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看在我面子上，临之，给亓妤陪个不是。”

北王一脉以顾姓，顾临之憋着一口气，撇见父王面色不虞才作罢，黏黏糊糊磨磨唧唧地道了歉。

赵述气质温和，顾临之说完赶紧落荒而逃，赵述顺势和花亓妤交谈起来。

小插曲过去，殿内又恢复祥和的原样。

程观看热闹入了神，闻絮也不嫌事大地和他编排那顾临之，说他家在江浙一带发展得如何如何……

烛火燃得愈加旺盛，灯火通明，帝后二人入座之后，终于开了宴，众人喝酒的喝酒，看舞姬跳舞的也有，程观对着桌上的吃食，怎么也下不去嘴。

若是说宫中的吃食不好，那真是冤枉。只是宫宴硬说是家宴，敬天敬地敬帝后敬江山社稷，今天忘记先服药，喝了几杯便喉头干涩发辣，胃里难过吃不下东西。

且宫中大部分是冷食，更没了食欲。

腹中空荡荡的，怕是回了家又要吃宵夜，不知道要折腾多久。

便托着腮看彩色衣裳的舞姬在殿中转来转去，看了一会眼睛更花了……

程珩一见他这样就知晓大事不妙，偏地今天程观是大红人，总有人来敬酒，他都来者不拒。

他与程御史告知一声要去找程观，程御史说程观已经长大独当一面了，不用再像个孩子一样受程珩照顾了。

今天白姨娘没来，不然又要担心儿子。程珩不理，只说了一嘴就沿着人群边一路借过，找程观去了。

他没打断程观，让程观喝完手中那杯，冲来人笑笑，一屁股坐在程观边上，拿过他酒杯自顾倒了一杯喝。

来人走了，程观侧头看他，他振振有词道:“我来给探花大人敬酒来了。”

“看你又不舒服了，头晕不晕？忘记吃药了？”

闻絮在自己案几后朝他挤眉弄眼，程观闭眼不看他，给程珩应了一声。

程珩絮絮叨叨的:“今日很累吧，站了好久，这身衣裳好看，衬你肤色，就是这脸色难看，要不哥哥带你早点回去休息？”

“不用，说不定以后每月还要上早朝，肯定更累，觉得这身好看给你买一件差不多的要不要？”程观慢慢地说。

程珩突然摸了摸他的脸，程观问他做什么，他说怕程观发热，程观哭笑不得:“不都是试额头吗，哪有捏脸的？”

想捏回去，搓了搓手还是没动。

宴会进程过了大半，帝后说了几句体己话就先离开了，叫大家玩得尽兴。

像在学宫的时候夫子不在，书斋里纸团乱飞一般，殿内也顿时吵闹起来，喝酒划拳的人都有些醉了，音量也大。

殿中酒香四溢，香醇的美酒却让程观愈加难过，湿闷湿闷的。

程珩与程观便不再待在殿内，出来透口气，在御花园里到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