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棋盘
朱雀从中抿出不对，圣上这一番操作下来，完全就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局外人。殿下曾提起过，圣上有些过于将神樂放在众人眼前了，倘若是真的想要保护，那么就不应该这样大张旗鼓，今日之事也是如此，话里话外是袒护实则是把神樂架在火上面烤。
莫非，他是故意为之，想要试探神樂能力的深浅？！
“纪行，你说是被梦姝蛊惑才失了救白虎神使的先机，那她说了什么亦或是做过什么才蛊惑到的你，所言可有凭证？”
纪行心中一片冰凉，自知这一次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庆和帝的问责，他拖着宛如灌了铅般的双腿，每一步都似有千钧之重，缓缓走到那威严的大殿中央。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他咬咬牙，深深跪伏下去，“属下有违陛下旨意，没能保护好白虎神使，自知有罪，方才所言及后续绝无欺瞒。关小姐曾说，白虎神使要去的地方是灵渊，陛下可曾记得前些日子属下上报之事。”
“你说夫人在灵渊，何出此言，其中详细你也是支支吾吾未曾与朕言明。”
纪行苦涩一笑，从怀里拿出那支簪子：“不是不愿说，而是属下也都只是猜测并不能完全确定。这簪子是属下与敏慧成婚时送给她的，这是已故母亲的遗物也算是传家宝，阿慧很珍惜这簪子，当年她被纪云推落悬崖是连着这簪子一起找不到，在此之前属下一直认为阿慧是死无葬身之处。直到进宫那日上报陛下前，属下遇到了一只灵宠鹿女，她头上的簪子正是属下送给阿慧那支，询问完才知道，是一个专门给灵宠打标记的老妇人送给她的，而那老妇人是从灵渊得来。”
“所以，你怀疑她在灵渊，才来找朕要求带人下去？”
庆和帝目光微动，似有若无地朝着朱雀的方向轻轻扫过，像是不经意间的举动，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意。
“对，无论如何，没有保护好阿慧是我的错，哪怕只有她半点的消息属下也要去探查清楚。”
庆和帝皱眉，神色威严地看向云妃，缓缓开口道：“纪行说的话，你们两个也都听清楚了。”
他的目光如炬，状似不知情的落在云妃身上，“云妃，朕可还清楚地记得，当初你自愿进宫，是因为失去了宗主之位，可这其中的缘由，尤其是你被殒凉宗逐出宗门之事，你却从未向朕提起过。”
纪云听闻此言，娇躯一颤，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原本被鲜血染红的嘴唇也有些微微发抖，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强装镇定，只是那攥紧的衣角却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陛下，那些……那些都是臣妾年少时犯下的荒唐事，那时臣妾懵懂无知，被欲望支配铸下大错，臣妾心中一直都清楚，自己对不起大哥，他对臣妾那么好，可臣妾却……”
说着，她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这么多年来，臣妾在宫中潜心修行，不敢有丝毫懈怠，只盼能减轻心中的罪孽，陛下，您也看到了，宫中那盏长明灯是臣妾亲手所立，只为阿嫂而燃。每一个夜晚，臣妾都会对着长明灯祈祷，希望阿嫂在天之灵能够安息，希望她能原谅臣妾曾经的过错。”
纪云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庆和帝，“至于今日之事，陛下，臣妾真的是事先毫不知情，若是臣妾能在关小姐动手之前知晓一二，哪怕只有一丝风声，臣妾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断不会放任那两个孩子去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书亚被人利用，而臣妾却没能及时阻拦，臣妾有罪，甘愿受罚，只希望陛下能明察！”
不对，不对！不能任由事情朝着这个方向继续发展，若是陛下在此时动了恻隐之心，被云妃这一番看似情真意切的言辞所蛊惑，进而相信她，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到时候，所有的罪责都会被他们母子推到自己身上，那给叶神樂设下圈套、妄图将她诛杀的黑锅，就会结结实实地扣在自己头上。
前段日子因为生辰到表哥王府上闹的事情已经被母亲责罚过，而这一次，所涉及之事远非生辰之事可比，这关系到整个平国侯府的荣辱兴衰。如果因为云妃的脱罪而让平国侯府陷入这场漩涡，成为众矢之的，那自己将成为家族的罪人，永远都无法得到原谅。
必须要想办法阻止这一切，绝不能让平国侯府受到牵连，哪怕用尽一切手段，也得保住家族的清誉和安宁。
关梦姝慌忙从万千囊中拿出钟离书亚与自己商议的书信，幸好当时留了个心眼，让丫鬟代写回信。
“陛下，云妃娘娘说的这些臣女不清楚出处在哪里，但这些书信是这个婢女和六殿下往来的证据，臣女方才没有拿出来是不想被牵连到此事当中，既然云妃娘娘非要将这脏水泼到臣女身上，那臣女也不必再顾忌两家颜面。”
喜公公接过关梦姝手里的信递到庆和帝面前，不过片刻，他含笑道：“确实是书亚的字迹，朕瞧过他抄的书，另外这字不像是梦姝写的，梦姝的字娟秀，回信之人应当写字的机会不多，文字结构透着一股生涩。给这个婢女纸笔，让她把这封回信抄一遍。”
长宁公主有些坐不住了，她已经猜到父皇想要做什么。这关梦姝能想到让婢女代回信也算有点脑子，只是这点小聪明在老谋深算的父皇面前没有任何作用，这平国侯府和纪云母子，今日谁也逃不掉。
“父皇，儿臣身子有点儿乏了，可否先回宫休息？”
“去吧，怡君还是要多注意些身子，麒玹，送你阿姐回宫。”
“儿臣遵旨”
行走在宫道上，两人身后的宫女太监离得并不近，毕竟都了解各自主子的性子。
钟离麒玹回望承明殿，疑惑道：“父皇适才要我留下，为何现在又让我走？”
冬日的夜里风大，长宁公主拢住披风轻咳，“因为想让你看到的已经看完了，接下来的事明日自然会知晓。”
看钟离麒玹还是不太明白的模样，长宁公主眼底的笑意有些许黯淡：“白虎神使这事，你觉得是六弟做的还是关梦姝做的。”
“都有，六弟是主导，关梦姝推波助澜。”
“既然你都能看的清楚，你觉得父皇不知道吗？”
“阿姐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
庆和帝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废掉一整个侯府和后宫妃子，哪怕他有这个权利，但世人的诟病他不会想要，所以一定要有正当的理由。
叶神樂是他递给这两拨人马的一把刀，纪云和钟离书亚的骄纵不够要他们的命。平国侯侵占良田和侯夫人杖杀府里的下人虽严重但只要不是诛九族的大罪就会留下隐患，到时平国侯找个替罪之人，亦或是事先买通侵占良田的受害人，侯夫人的则更简单，反正都是买来的下人，随便找个偷盗、冒犯家主、通奸随便什么借口都可以逃过去。
“但这些都不是父皇想要的，父皇做事从来都是斩草除根。”
“没错，叶神樂遇袭，平日里前往典狱的宫道上到处都是侍卫和禁军，怎么就今夜看守的人那么少，能调动守卫的有侍卫统领，父皇自登基以来，再无禁军统领，而能调动禁军的......”
钟离麒玹脚步一顿，沉声说道：“只有父皇。”
叶神樂躺在时遇的床榻上盯着房梁发呆，这场景莫名的熟悉，之前也是这样，每次遇到什么事情首先想到的不是解决，而是求助钟离时遇和朱雀，这种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也没有真正付诸实践过，所以才导致这次暴走，比起从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发生的一切她都记得。
“阿姐，男女授受不亲......”
“我是神兽，不算”
叶初尧难得被允许进昭霖王的房间，那个男人匆匆离开，只留下一句有要紧事就把他们姐弟丢在王府不知所踪，唉，御阳尊者还说他一定能救阿姐出来呢，结果到最后还不如昭霖王的几句话，合着他说那么多都是白说。
还是不是亲姐弟了？？？
“这间屋子附近好多灵修。”
“啊？哪里，我怎么没看见。”
叶初尧一屁墩儿坐在床边，指着房间转了一圈，叹气道：“东西南北四角各一个，还有两个在树上，远处还有几个，几乎将这屋子围成一个桶，滴水不漏密不透风呐。”
叶神樂倏地坐起来，起身开窗向外瞧着却依旧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她狐疑的看着叶初尧：“你确定？空荡荡的，连个鬼影也没有。”
叶初尧手指着那棵大树，无奈道：“喏，那树上就有两个，不信你让他们出来一个人证明我没有说谎。”
树上两个暗卫惊得不敢动弹，他们什么声响都没有发出来，为了不影响到叶神樂连呼吸都控制的极轻，这怎么还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