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嘉怡的告白和倾倒
楼嘉怡的告白和倾倒
她轻轻咳嗽,雪白细长的手按住胸口,仿佛弱柳扶风,旧时女人的衰美之感淋漓。
林婉兮扮演的周繁漪一出场,场内场外一片噤声,然后爆发出满堂的喝彩。
她的五官淡雅,脖颈修长,朱砂色的唇色在她忧郁的脸上抹出一道血色,她还在说着台词,“天可真闷”,一遍又一遍,象征着旧时代压抑空气的雷雨天气,从她嘴里说出,让观众们感觉她的美不仅如此,在未来将爆发出闪电般的光辉。
“萍儿!”
薛山饰演的二儿子周萍登场,身穿藏青色的绸袍,一改阳光活泼的风格,将长发盘起变作短发,深邃挺拔的五官被舞台灯光照射,显得俊美苍白,让人觉得她空有美丽的躯壳,并没有深刻的灵魂。
“哼,我自己对自己都恨不够,我还配说厌恶别人?”
楼嘉怡呆呆地望着诉说绝望的周萍,胸口涌动起强烈的熟悉的感情,她没有呼唤出这种情感的名称。
她坐在漆黑的观众席,双眼映出薛山暴躁的身影,却很温柔,那是薛山被聚光灯照射的样子,多么美丽,多么有才华,真想永远坐在这里,听她用低沉的嗓音诉说着责备的话语。
“所以我就要走了,不要叫我们见着,互相提醒我们最后悔的事情。”
啊,对,周萍和周繁漪拥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扭曲关系,拉扯的两人,是林婉兮和薛山。
楼嘉怡仍沉醉在奇妙的情感中,她在薛山的表演里看不到对周萍的爱意,或许,演技的精湛也让说服她,薛山对林婉兮没有半点眷恋之情。
“我不后悔,我向来做事没有后悔过。”周繁漪说,也是林婉兮在说。
忽然听到一声哽咽,很轻,很近,楼嘉怡惊诧地看到黑暗中有一点白光落下,仿佛午夜坠落的雨点。
郑倚正在她身旁,无声无言地哭泣。
“这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我已预备好棺材,安安静静地等死,一个人偏把我救活了又不理我,撇得我枯死,慢慢地渴死。让你说,我该怎么办?”
楼嘉怡想起薛山的眼泪,回想提起父亲骄傲爱慕的神情,回想望着天空,躺在枯草时木木的模样,心里忽然好痛,薛山到底在想着什么,父亲的死亡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不理解,她又一次被抛到了无法解决不可理喻的荒蛮之地。
又一声抽泣,她们坐在前排最左侧,郑倚是副导演,时刻预备着解决突发状况,哭泣声只有楼嘉怡能听见。
她理应安慰郑倚,可她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台上太过动人,她失去了对身边人的同理性,她觉得大家都应该跟着哭泣。
蘩漪是那样的苦闷痛苦,周萍又是这样的犹豫悔恨。
第三幕结束,红幕再次拉开,林婉兮,还是周繁漪,沉默地走进大门,道具组放出了隆隆雷声,两位女孩舞台两侧奔波,双手举着壶嘴超一米的喷壶,落下了人工的暴雨。
周繁漪浑身湿透,鬓角往下滴水,颜色很惨白,像是墓xue中陪葬的古老塑像。
“爱和恨烧尽了女人一切的仪态,她像是厌弃了一切,只有计算着如何复仇的心念在心中起伏。”
幕布顶上的舞台字幕屏,长久地显示着这段话,在表演进行也不消退。
从头到尾,它就亮出了这一句话,为这句话而生。
“这一次我求你,最后一次求你。我从来不肯对人这样低声下气说话,现在我求你可怜可怜我,这家我再也忍受不住了。”林婉兮说。
郑倚求助般抓住了楼嘉怡的手,冰冷得像身处冰天雪地中。
“郑倚······你是不是喜欢林婉兮?”
楼嘉怡扭头看去,郑倚张着嘴,泪光盈盈。
林婉兮将杯子砸向墙壁,痛苦地直立:“你真没有点男子气,我要是你,我就打了她,烧了她,杀了她!”
郑倚点头。
楼嘉怡不敢说话,她终于还是闯入了不能走入的地方。
书房枪响,屋内死一般的静默。
赤色大幕徐徐合拢,仿佛用周萍的血染红。
楼嘉怡没有看见拿枪的周萍,想象中,薛山绝望地持住握把,□□管敲打在骨节分明的膝盖,因楼嘉怡的目光擡头,故作开朗的笑容,安抚住她的内心,然后猛地擡手对准自己的脑袋。
“楼嘉怡,你喜欢薛山吗?”
再然后就是开枪,枪响声已经过了,巨大的轰鸣不复存在,薛山,或者周萍,永远倒在了楼嘉怡看不见的书房。
“嗯。”
楼嘉怡踏上了艰难的土地,再不后退。
导演兼主演兼剧作者林婉兮,代表高一五班上台领奖。
齐祝慷慨地请大家吃外卖,课堂飘荡炸鸡香。
篮球比赛和足球比赛相继进行,大部分是男生的比赛,楼嘉怡没什么兴趣。
薛山原本也要参加,可田径队的训练压力太大,她只好退居二线,求着郑倚帮忙带带班级篮球队。
郑倚义不容辞地拒绝了,薛山在挠头皮的时候,瞅见了抱书的林婉兮。
“婉兮,求你了!”
“什么呀?”
事情说完,林婉兮摇头。
“她不愿意,我怎么能说了算呢”
“你们俩关系好,只要你愿意说你喜欢看篮球比赛,她保准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