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风动

第35章风动

屋外的仙鹤叼来一朵花，放在明鸦手心。

那朵紫色的小花在指尖转了一转，丢进了正沸腾的药罐，随着深棕色的液体翻滚几下，溶解在水中。

林夙抱着一筐草药，心不在焉地看着灶里燃烧的火焰。

“专心。”明鸦碾碎一颗药丸，粉末融进药里，“火太大了。”

“哦，好。”

林夙回神，将灶里的火拨得小了些，只是眼睛一直黏在紧闭着的房门上。

药砂锅里的药散发出阵阵苦味，混合着些许草药的清香，不知是不是这药味的功劳，屋子里躺了两天的人皱着眉，一边咳嗽一边睁开眼挣扎着坐起来，动作太大，惹得门外的仙鹤都被惊到，对着熬药的二人长叫一声。

林夙猛地起身，大步朝屋内奔去，身后，明鸦摇摇头，取过碗装了药，端着跟他在身后进屋。

“二师兄！”

门被他用力推开，床榻上撑着上半身努力去捞地上被子的人闻声擡头，唇色惨白，沙哑着嗓子开口：“师弟啊。”

腰间缠着的那圈纱布使得弦月行动有些困难，腹部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捂着肚子，被林夙摁着肩膀按回了床上。

“嘶。”他故意这么喊了一嗓子，果不其然，面前人的表情立刻就变了，紧张地抓着他肩膀到处检查：“怎么了？我碰到你伤口了吗？”

“他唬你的。”

明鸦端着药不紧不慢地走进来，跨过门槛，绕过屏风，停在弦月床前。

林夙愣了愣，低头，方才还在喊疼的人露出了笑容：“哎哟，这么担心我啊？”

说罢，他伸手，揉乱了林夙盘好的头发。

放在往常，林夙是断然不会让他得逞，然而看着脸前这个浑身是伤的师兄，林夙也只是拍开他的手，吸着鼻子骂道：“弦月你又耍我！”

“哎，我可没耍你啊。”弦月摊开手，“真的很疼的。”

“疼就喝药。”

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被塞进手，明鸦撩开衣摆，在床沿坐下，乌瞳扫过他包扎好的腹部。

他开口，语气淡淡的：“命还挺大，再晚回来一刻钟，宗门就要替你收敛尸体了，亏得那小子聪明，发现了林夙放在你身上的传送符，不然，办白事的就要多一个宗门。”

汤药入喉，舌根立刻泛起酸水，弦月这下是真被苦到了，端着碗想吐又不敢吐，在明鸦和林夙威胁的目光中硬着头皮咽了下去。

见他乖乖喝药，林夙也放开了按在他肩头上的手，这才有闲心去整理自己被揉得一团乱的头发。

脚步声渐渐远去，弦月伸着脖子看了半天，装不下去了，趴在床边咳嗽，眼睛都咳红了，才一脸哀怨地看着一旁好整以暇的长老：“明鸦长老，你在这药里加了什么，怎么这么苦……”

“黄连。”

明鸦接过他手里的空碗放在一边，顺带嘲讽了一番他现在狼狈的模样：“慕容翎喝药都没这么大反应，你作为师兄倒咳得这么厉害。”

弦月擦了擦嘴，盯着碗里残留的药渣：“您到底加了多少黄连。”

“放心吧，这点剂量死不了人的。”

明鸦轻哼一声：“跟着掌门学了这么多年，别的没学到，见到敌人往前冲的本事倒是学得不错。”

弦月知道他这是在骂自己，闭了嘴不敢吱声。

“打不过就跑，谁教你的往上冲？”

弦月小声嘀咕：“我不往前冲，那些居民就得继续遭殃。”

砰！

药包重重砸在柜上，明鸦被他这副模样气笑了：“长明镇就你一个修士么？合欢宗的地盘，何时需要你去管了？救人救人，把自己搭进去了谁来救你？这次是你们运气好，那下次呢？你又准备和谁一起被咬死？南衍还是林夙？”

他一想到两天前，弦月浑身是血被南衍抱在怀中的样子就后怕，语气也重了些，胸膛剧烈起伏，待冷静下来后，明鸦扭过头，不想再看这惹人担心的弟子。

余光中，一只缠着纱布的手伸过来，两根手指捏着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扯了扯。

“长老，长老您别生气啊……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弦月观察着他的表情，很好，没有生气了，趁热打铁道：“再说了，这不还有您嘛，清脉峰上这么多灵药，死不了的。”

“把手撒开。”

“好嘞。”

弦月干脆利落地放开他。

训了人一顿，明鸦气也消得差不多了，重新拾起柜子上的药包，打开，被布包裹着的陶罐里装着被捣碎的绿糊糊。

他用木勺挖出一点，居高临下地看着床榻上对自己讨好笑着的人：“别乱动，要是把药蹭到被子上，我明日就把你轰回去。”

“我不动我不动。”

明鸦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弯腰解下他腰间的纱布，刮掉已经变色的草药，木勺将今日捣碎的新的草药一点一点糊在受伤的地方。

妖兽獠牙尖利，在弦月肚子上留下了一条狰狞的伤疤，草药覆上的瞬间，腹部的肌肉紧绷，弦月倒吸一口气，努力忽略那点细密的疼痛。

明鸦才不管他，自顾自地涂着药。

洁白纱布再次缠上，弦月脱力，倒在柔软的枕头里，鼻尖萦绕着经久不散的草药清香。

“你的伤需要静养，”明鸦将剩下的药盖好，叮嘱道，“这些日子，你就先住在清脉峰，待伤好了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