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多行不义必自毙
门外,易子川负手立于廊下,身侧,站着的是面色青灰的张郁仁。
听到关门声的两人,纷纷转过身来。
秦苍看着脸色各异的两人,先是一愣,随后快步走了上去,低头行礼:“王爷!”
易子川微微颔首,随后开口道:“如何?”
秦苍抬眼小心的看了一眼一旁的额张郁仁,随后低声说道:“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教训过了!”
“嗯!”易子川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后回头看向一旁的张郁仁,““张大公子,可还满意?”
张郁仁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几分狠厉:“不过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易子川盯着张郁仁看了许久,最后忍不住讥讽道:“你与张启贤,真不愧是血脉相连的父子,他舍弃你独自逃命,而你,也将自己的亲生父亲送入地狱!这份骨子里的凉薄与算计,当真是……一脉相承”
张郁仁的眸光微闪,良久,苦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的无奈:“王爷是觉得我狠毒?”
易子川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张郁仁。
“想当初,张家若非没有我母亲,又如何能在杭州城立足,我母亲的一百八十抬嫁妆,救了张家,可到头来,骨灰黄土,他没完没了的娶妾,偷腥,我母亲伤心欲绝一病不起!”张郁仁苦笑,“为了活命,我伏小做低,到头来,还要为了他的事,散尽我大半家产!”
易子川忍不住蹙眉:“鬼樊楼也好,鬼市也罢,你明知他做这些事,却不加以阻拦,若是他一帆风顺,你也只会想方设法的继承家业,你若真的心疼你母亲,又怎么可能任由她被磋磨一生!张郁仁,你如今说这番话,不过就是在给自己开脱!”
“是他先不仁!是他先要将我,将我们所有人逼上绝路!我如今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保,为了不让张家百年基业,彻底毁在他这个无情无义、利令智昏的人手里!我狠毒?我若真狠毒,就该眼睁睁看着他带着张家的钱财逃之夭夭,然后等着朝廷降罪,拉着整个张家一起为他陪葬!”被戳穿的张郁仁突然涨红了脸,怒声说道。
易子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冷眼看着他。
廊下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秋风穿过枯枝发出的呜咽,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模糊的更梆声,更衬得此间气氛凝滞沉重。
许久以后,张郁仁才从那种窒息中清醒过来,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转过头来:“那个孩子……和那个女人……现在何处?”
他指的,自然是那个他父亲宠爱的外室,以及那个刚刚出生、同父异母的庶弟。
秦苍下意识的抬眼看过去,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张大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往事已矣,稚子何辜?那妇人纵有千般不是,祸不及妻孥,那孩子身上,终究流着你们张家的血脉。”
张郁仁听着易子川的话,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极其惨淡而又充满苦涩的笑容,他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决绝:“我张郁仁,再是不肖,再是怨恨家父,也还不至于堕落到要对一个尚在襁褓、懵懂无知的婴孩下手,那毕竟是我张家的骨血,是我的幼弟。”
易子川看着张郁仁的眼睛,微微蹙眉:“那孩子未入你张氏族谱,你可以不管他!”
张郁仁顿了顿,随后苦笑:“我是张家长子,我虽厌恨父亲,但是骨子里,留的还是张氏的血脉,我既是长子,自然要承担起长子的责任,我会抚养他成人,让他读书,明理,绝不会让他重蹈覆辙。”
易子川静静地注视着张郁仁,那目光锐利的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良久,他才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那叹息声轻微得几乎消散在风里:“这是你的家事,本王不便插手,那妇人是否要带着孩子认祖归宗,由她自己决定!”
张郁仁微微颔首:“多谢王爷!”
易子川不想在张郁仁的家事上过多纠缠,回头看向他:“你要做的,本王已经帮你做了,接下里,你要是尽快将‘鬼樊楼’与‘鬼市’的处理干净,所有账册、名录、被囚之人,务必妥善移交、遣散、安置,相关涉案人员,按律处置,务求斩草除根,不留任何隐患!”
提起鬼樊楼和鬼市,张郁仁的脸色微微发白:“是!”
“杭州城内,与此案牵连之要紧人犯,大多已落网,剩余琐碎事宜,以及地方上的协同清查、扫尾工作,本王会交由郑文协同杭州府衙一并处置。”易子川审视着面前的张郁仁,“张大公子,你答应本王的事,可不要忘了!”
张郁仁的心不由自出的一颤,随后轻声说道:“草民一定会尽快处理妥当,那些受害的普通百姓,我也会尽快补偿!”
“此案牵涉甚广,关乎国本,你既已选择戴罪立功,便需有始有终,待你将杭州诸事料理妥当之后,需随本王一同返京,面见圣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再做一次清清楚楚的交代。”易子川目光冰冷的看着面前的张郁仁。
“草民定不负王爷嘱托,必竭尽全力,将杭州首尾料理干净,绝不敢有丝毫懈怠,随后便随王爷启程!”张郁仁郑重弯腰躬身行礼。
易子川微微垂眸,随后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那就赶紧去办吧!”
不多时,易子川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回廊尽头,张郁仁身子微微打颤,许久,他才缓缓直起身子,他看着远处早已空无一人的回廊,脸色苍白如纸,良久,才转身离去。
一直等到张郁仁离开以后,不远处的角门处,才缓缓走出来几个身影。
“祖父觉得,这张家,还能翻身吗?”夏简兮回头看向身侧的林老爷,轻声问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林老爷摇了摇头,“张家的气运,早在他祖父那一辈就消散了,借了张夫人的运,靠着这些龌龊勾当,强撑几十年,已经是极限了!”
林老爷的话,说的明明白白,哪里还有听不明白的道理。
夏简兮微微垂眸,不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