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包庇
金明德脸色登时难看至极，双眼几乎喷出火来，气的身子直发抖。
他心里明白的很，守夜人是不会胡说八道的，这一切都是事实。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生出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来。他知道自家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也从未指望过后者能有什么大出息，他已经一把年纪了，看的开了，就想着赶紧督促金灿结婚生子，儿子这代不行，还能好好培养孙子。
在大秦，很多家长都会有这样类似的思想，望子成龙，儿子指望不住，就指望孙子。这也没什么，金明德并不算那种非常偏执的，将自己未完成的心愿，未达成的成就强加于后代的期望之上的类型。
很难形容金明德此刻的内心情绪，愤怒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一种不知所措。他明明已经看开很多，甚至于连家族的荣耀，名望的延续都已经暂时性的放弃，更没有拟定什么计划强迫金灿，他所期望的非常之简单，就是找个媳妇成个家，传宗接代便可。
可结果呢？
就连如此简单的期望，金灿都没有做到，他是个纨绔子弟，是个不成器的家伙，各种恶习缠身，品行不端，这些金明德心里都明白。所以他一直都在努力的教育儿子，一有空就对他进行思想品德上的教导，能力不行没关系，事业不成也无所谓，金家家大业大，还真能让他饿死不成？
只要能把这小子教导成人，金明德就已经很满足了。
堂堂一介大儒，桃李满天下，不知道教导出多少优秀的人才，可轮到他自己的孩子，别说成才了，仅仅只是成人都仿佛是一种奢望。他总是挂在嘴边的道理，苦口婆心的劝导，全是对牛弹琴，对着空气说话，所谓不成才要成人，这下子人都成不了，得成犯人。
“你怎么敢？你哪来的那么大胆子？你平日里背着我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一连三问足以体现金明德此刻的激愤，赵三金细细数出的罪行，每一种都是那么的令人发指，这样的罪行按在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徒身上并不算什么，可按在自家孩子身上，金明德的世界瞬间崩塌了。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金灿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已经努力的在教导儿子了，他也知道自己太过溺爱孩子，导致金灿品性各方面都很拉胯，可他同样也降低了期望的标准不是吗？
金灿品性不好，但还算能接受的范围，即便是某些过激的行为，也是可以原谅和弥补的，不至于铸成大错。可在他的谆谆教诲之下，金灿非但没有改正自己的品行，反而还愈发恶劣，现如今更是犯下如此不堪入目，令人发指的罪行。
金明德教书育人一辈子，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这方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否则的话，他又怎么会教导出这么个玩意儿来？人家都是幡然悔悟，可到他这里倒好，所谓的教诲成了犯罪的动力？
“我为什么不敢？”
金灿似乎对父亲的质疑感到十分奇怪，以极其自然的口吻说道：“不过都是些不知好歹的贱民罢了，得罪了我，落到这个下场是他们自己活该！”
“不知好歹的贱民？这话究竟是谁教你的！”金明德气的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圣人言，有教无类。在圣人眼中，人都是平等的，是没有阶级层次之分的，要懂得尊重他人，我教你的这些道理你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
金灿不以为然：“父亲，您在说什么呢？说这话您自己信吗？我又不是圣人，我没他那种境界，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人从来都不是平等的，阶级之分更是一直都存在的。因为您是大儒，是夫子，教导出来那么多优秀的学生，所以我们金家才有今天这般的影响力。因为我是您儿子，所以即便我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依旧是人上人，我的起点是别人一辈子努力奋斗的终点，甚至可以说大多数人努力奋斗一辈子的终点还不如我的起点，这样的世界，怎么会是平等，是公平的呢？”
“这很奇怪吗？并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生活在我们这个圈子的谁不是这么想的？他们嘴上不说，心里还不是认为那些人是贱民，我只是嘴上说出来了而已。况且，就连那些贱民自己不也这么认为的吗？面对更高层次的剥削和压迫，他们还不是只会忍耐和顺从？杀几个贱民而已，能有多大事儿？”
金明德哑口无言，他难以理解儿子金灿为何会有这种与他平日里的教育截然不同的思想观念，并且看那架势，就好像是魔根深种被邪教洗脑了一般。他一直都觉的儿子智商方面很一般，人又懒，就属于那种脑子都懒得转的，可今天他却发现，金灿居然还能思考到这些平等阶级层次的问题，且不论观念上的对错，就这思考的能力根本不像是金灿能干出来的事儿。
这绝不是他能想的明白，能说出口的话！
金明德脑子飞快运转，金灿是个什么样子，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会不清楚，哪怕就算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背着他干了那些错事，犯下罪行，那都是有迹可循的。可一个人再怎么变化也不会一下子像是变成了陌生人一样，连平日里的思维模式，行事风格都截然不同，之前他还没有太在意到这些，可今日这么一闹腾，他不由得在脑海里细细思索那些平日里忽略的细节。
“好一句杀几个贱民而已！”赵三金面色微冷，“金灿，你既然声称有等级之分，说出杀几个贱民而已这样的狂言，那是不是代表，在比你等级还要高的人眼中，你也不过是区区贱民？你若是被其所杀，受其制裁，也是理所应当？！”
金灿嗤笑一声：“当然不是，你当我傻？我的命是那些贱民能够相比较的吗？再说了，赵三金，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守夜人又算个什么东西？现在是在我家，是省城四大家族之首的金家，你知不知道，你只要敢在这里动我一根毫毛，全天下有多少人会视你为仇敌？你动我，打的可不仅仅是金家的脸，更是我父亲的脸，是他遍布全天下学生的脸！”
何其双标！
“给我住口！！！”
金明德直听的两眼发黑，抬手便是一巴掌重重的抽在金灿脸上，那力道之大，一个古稀之年的儒生竟硬生生将一个年轻人的牙齿抽掉几颗。
“小赵同志，这个不成器的小畜生犯下滔天大错，我金明德教子无方，实属不该。但这其中还有着诸多不明，恐有误会存在，依我之见，小赵同志暂且先将这小畜生留下，我这个做父亲的搞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到那时，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一切由律法做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