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见病房里有人,丁灵下意识止步门外。走廊里是明晃晃的白,电子钟的数字鲜红。
今天开会时,她不止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此时却惊觉时间飞逝,她竟然已经在病房外等了十多分钟,而里面两人还没有要结束的势头。
丁灵忽然有点烦,她不过是来送饭的,送完饭离开就是,何必在外面一直等着?她又不是给江既白打工的。
她直接拎着那份快要冷掉的饭进了病房。
因有一面之缘,又曾拜读过追溯两人青梅竹马历史的文章,丁灵迅速认出来杨昭。
她手里提的饭菜顿时显得十分多余,早知道刚才绕路去竹园食堂时,该顺便买点水果,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尴尬。
杨昭很是落落大方,站起来笑道:“你是?”
丁灵在走进病房前并无被人盘问身份的准备,而听她质问的口气,并没有自我介绍的打算,好像她的身份众人皆知。
她看一眼病床上的江既白,大概是才从手术室里出来,麻药还没过劲,人还没醒,“昨天我们在一个电梯的,听说他今天做手术,我来看看。”
杨昭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仿佛首席演员的谢幕,“你真是有心了,还跑这么一趟,他手术效果挺好的,应该就要醒,你多等一会儿吧?”
“你还带了饭呀?真是太麻烦你了,我们这里做了饭的!”
明明是一间宽阔的特护病房,却好像比昨天的三人间还要逼仄。无数客套话扑到丁灵嘴边等她说,但她最终只道:“我先走了。”
江既白的药效渐渐散去,他在模模糊糊中仿佛看见丁灵,下意识道:“丁丁……”
他已经一整天没喝水,声音低哑,送客回来的杨昭没听清楚,但知道他已经醒了,不由握住他的左手:
“你怎么一点也不小心,出了这样的事都不跟家里说,要不是我在学校拍戏听说这件事,连个照顾你的人都没有。”
其实是有照顾他的人的,老郑十分尽职尽责地忙碌着。不过在杨昭看来,这种雇佣关系下护工只是会说话的工具,当不得人看。
那骨节分明的手让江既白稍微清醒了些。
他记忆中丁灵虽然瘦,伸出手来手背上却有几个浅浅的窝。她嫌这手相戴戒指不好看,江既白只好安慰她这是福相,也不知她听没听进去。
大概是这些年瘦了?那天在咖啡店打个照面,他第一反应就是丁灵瘦了。读博本来就苦,日本那地方又没什么可吃的,她不瘦才怪。
但这手太瘦了,江既白好容易睁开眼睛,眼前人不是丁灵,却是杨昭。
老郑恰到好处地给雇主递了杯水,江既白松开杨昭的手,接过水一口气灌下去,喉咙不再干涩,头脑也逐渐清醒起来,他靠坐在床头,“你怎么来了?”
“我最近在z大拍戏,昨天正好有一场在图书馆的戏,我都做好造型了才通知不拍,一问才知道图书馆电梯出事,谁想到竟然是你在电梯里!你现在感觉这么样?”
江既白谢过杨昭的好意,“我挺好的,就是个小手术而已。”
只是他有肩袖撕裂的病史,新伤叠旧伤,不得不手术。
他无意讲自己,又不能一睁眼就请送客,毕竟有些从前的交情在,只好顺着她的话讲:“你在学校拍戏,演哪个专业的老师?”
杨昭的笑容有点僵,她擡手捋了捋头发,“演学生,怎么,你也觉得我不合适吗?”
她刚进组,就安排起通稿和路透,但那些一毛几条买来的评论里夹杂着路人的冷嘲热讽,无非是嘲笑她一把年纪了还演女学生。
网友的无聊评论并不足以影响她,但江既白默认她演老师,还是叫她敏感起来。
江既白在两个姐姐的多年熏陶下很会察言观色,只是麻药的残余作用让他失言了,“没有,你很合适。”
杨昭在进军娱乐圈前是演话剧的,台词功底很不错,闲话家常也仿佛在舞台上表演。她的语气里充满关切,江既白却无端起了身鸡皮疙瘩,他不喜欢这种随时随地准备接受别人采访的感觉。
“你还没吃饭吧,我让助理订的餐,你不方便动就让我喂你。”
江既白推辞连说不用,他现在头晕脑胀的,恐怕不适合陪杨昭演话剧。上次一起去听音乐会就够他受的了。
杨昭却以为他是男人脸上挂不住,她既然决定要同他发展,不妨主动些,将饭菜送到他嘴边。
江既白坚拒,杨昭脸上隐隐流露出失望之色。
她这些年从未恋爱过,但冷眼旁观身边的男男女女恋爱不断,渐渐得出一个领悟,并不一定是优秀的人才受欢迎,身边围着转的男人多,更有可能是看起来好得手。
她虽不齿,但在面对中意的对象时,不妨放低一些身段。谁想到江既白竟然如此不解风情。
*
丁灵人还没走回家,就不断有电话打来,她只当作没看见,将手机扔进帆布包深处。
直到回到家掏钥匙时,才发现电话竟然坚持不懈地响着,她只好接通:“你有什么事吗?”
江既白从老郑口中得知丁灵来过,等杨昭怏怏而去后立刻给她打电话,却一直没接通。
正疑心她生气时,电话又突然通了,他原先准备好的满腹说辞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笨拙道:“你是不是误会了,那只是我一个朋友,最近在z大有工作,看到新闻才过来看看我……”
丁灵背的是个口袋很深的帆布包,零零碎碎各种小东西混杂在一起,一时半会找不到钥匙。她相当不耐烦,“你话说完了吗?”
江既白被她抢白一句,只能沉默以对,等他再想开口时,电话早已挂断。
丁灵回家后直接把包扔到地上,去浴室洗澡。
五月初已经非常闷热,开了一天会衬衫黏着背,对着镜子才发现她腰侧的两道红痕已经非常淡,几乎看不出来。
她打开花洒,冷水让她打了个激灵。
低温下丁灵渐渐平静下来。
在她从小接受的教育里,被情绪所操控是为无能,要做情绪的主人。
她曾经听过一个关于戒指由来的故事。欧洲某个国王脾气暴躁,想控制却无能为力,大臣就为国王打造了一枚戒指,每当国王想要发脾气时,摸摸手上的戒指,就能想起要控制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