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朝暮·心动 - 不小心捡到了落魄太子CP - 抷雨惊春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29章朝暮·心动

说是十日一休沐,但是范令允实则一个月回来一次都算不错了。

太子殿下之前在北斗孤家寡人,军营里面不显得寂寞。而今确是不同,人活了二十载,也是初尝相思滋味。夜半梦中,北斗军的亡魂外,永远有着顾大当家站在另一侧,恬淡安静的喊一声,“范令允”。

惊醒之后,帐中是此起彼伏的鼾声,太子殿下走出军帐,仰头可以看到边关的月。低头时,又会想起同一片月下的另一个身影。

有时想到他在训斥顾兰写字,有时想到他在教陈润认药草,有的时候宣许闹到脸上来胡诌,想到他淡淡的见招拆招,有的时候又想到他站在官府前,一门心思为刘郊张罗明年春日的童生试。

范令允从贴身的地方拿出那块儿被一分为二的玉佩,上面还带着过往衣衫淡淡的皂角味道。

和顾屿深身上的肖似。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范令允期待休沐。

休沐了就可以真真切切的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可以摸到他的发尾衣角。顾屿深腰后有一块儿地方十分敏感,不小心碰一碰就会惹来那人微微含着怒火与诧异的呵斥。

范令允害怕休沐。

他怕自己看到人的瞬间就发疯。边关的月下他用力握着那块儿玉佩,贴在额头上,手指尖都发了白。“顾屿深。”他有些无奈的笑,闭目说,“你混帐。”

顾兰曾经看着他牙疼,又欲言又止,刘郊和陈润读惯了圣贤书,不会过问这种事。只有宣许天不怕地不怕,直愣愣说一句,“你喜欢他?喜欢他什么。”

那谁知道。

范令允咀嚼着这一句“喜欢”,心中想,“喜欢不需要这一句‘为什么’。”

看到他就欢喜,顾屿深对他简单说一句话都要在心头绕上几圈,不经意的触碰,下意识地携抚,接触的地方就会传来阵阵灼烧的刺痛。开始无缘无故的吃别人没道理的飞醋,恐惧他的机智又害怕他的敏感。

想正大光明拉着他的手,半夜的时候抱着他入眠,想毫无顾忌地分享自己的喜悦与悲痛,也要掠夺他那些未曾言明的心思与秘密。

军营里,找文官写信,一月之内是有限额的。有些成了家的小伙子月初就迫不及待地写满了,然后翘首一月,等待着回信或是新一月的到来。

范令允没有写过信,他只悄悄地在人群后看那忙碌的人一眼。一旦靠近搭上了话,接下来日思夜想的日子只会难熬百倍。

————

另一边,顾屿深从明光城那一场大病之后就经常睡不好觉,进了末柳城情况更为严重。他总会做一堆乱梦,醒来有时发现枕上湿了一片,诧异之际,却又想不起梦中的际遇。唯一的印象,他有时站在一座华美的院子中,院子中种满了梧桐与芭蕉,夏日雨中啪嗒啪嗒的响,有时是秋日,漫天的枫叶层层落在他身上,要将他淹没。有时又在一片树林中奔跑,耳畔只有风声和喘息声,跑到筋疲力尽依然看不到路的尽头。

他醒来之后总是很累,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一种被绝望淹没无处呼吸的无力感。

范令允在的时候会好些。习武之人的身上一年四季都是温暖的,两人睡在一张榻上,冬日里也并不寒冷。

他没有同顾兰讲过这些,顾小花而今不过十一,只会口头说一句多喝热水少做梦。倒是陈润终日陪在他身边,真心的劝他可以去医馆看一看。

顾屿深而今在济仁堂,带着陈润跟在刘老的身后,有时候老人家也会让他插手一些病例,给陈润补充医书上讲不到的经验与技巧。顾屿深试探的喊过一声老师,刘老没有拒绝,抱着茶叶水含笑嗯了一声,算是默许。陈润说的他记在心里,找到了一个人少的时刻坐在了刘老的面前。

老人摸了摸脉,“有些体寒,可以补一补,方子你自己开就行。”

“我老是梦魇。”顾屿深描述自己的症状,“但是不盗汗,不心慌……”

“什么梦?”刘老稍微直了直身子,再度把了把脉,随口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症状?”

“记不得什么梦,乱成一团。”顾屿深有些苦恼,“我家实际上原来还有个人和我一起住,只是现在去军营了。他走了之后情况才变得严重。”

陈润在一旁陪着,听到这里,神色有些莫名的看了看皱着眉的顾屿深。

话头引到了范令允身上,刘老正要开口说让他开几张安神的方子,他的爱徒就突然换了话题,“老师,有没有什么治疗跌打损伤很好的药?敷下去疼一些也没问题……不过最好是不痛的那种。哦,还有,如果右臂曾经骨折,阴雨天有时隐隐不适,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它恢复如初?”

“……”老人家老神在在的喝了口顾屿深奉上的清茶,处变不惊的问了句,“给谁用啊?你在那什么燕来镇受了重伤?”

“不是。”顾屿深见茶杯空了,赶忙又续上了一杯,恭恭敬敬的递上去,“是我原来的那个朋友。”

“唉。”刘老听完往后一靠,无奈的说,“小顾啊,而今好像是……二十二了?也确实早到了年纪——”

一旁有其他闲下来的医师跟着笑,打趣说,“屿深呐,你这症状我见过,我妹子出嫁前,有个混蛋不老实天天去看她,偶尔一天不看,我妹子就睡不好。”

“什么意思。”顾屿深愣了愣。

“欸欸欸——别围着,去后院看病患去。”刘老笑着把来凑热闹的人赶走,“多稀奇一样,啧,你没经历过?”

然后放下茶杯给顾屿深开了几张方子,顾屿深看过,一张安神的,一张平心静气的。开完药方,外面正好来了新的病人,刘老起身拍了拍这个小徒弟的肩膀,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离开了。

今日不是顾屿深的执勤,他揣着方子领着陈润慢慢走回了小院儿。

末柳已经入了秋,更添萧索。红旗在秋风中漫卷,闭城的号角无端多了几分悲凉。孤雁在空中嘶鸣几声,盘旋不已。

来了末柳城之后,除去顾屿深军营和济仁堂的俸禄和工资,顾兰提议说可以试试卖那些别出心裁放了混了草药的糕点。开始卖不上,后来顾屿深在济仁堂的境遇好转之后,糕点的销量也好了起来。顾兰和刘郊白日里把车子推出去,顾兰负责喊话,刘郊边复习课业边把帐算的清清楚楚。同时,宣许会领着陈润在雁栖山脚边缘处捡一些柴火、山菌和草药。

顾兰和宣许推着卖糕的小车回来的时候,陈润和刘郊正在院子中摆桌子凳子,而顾屿深在厨房中盯着自己的小药炉。宣许看陈润脸色古怪,诧异的问,“啥事儿啊?”

陈润听着声音,做了个手势示意诸位坐,然后讲了讲今天顾屿深看病的事情。

自他们来到末柳城之后,这座光秃秃的院子就丰富了起来。顾兰有的时候会捡一些小花,堆在院子里,又开始她在燕来未竟的事业——春天的时候房檐下有一窝新生的小鸟,等了几日没有等到大鸟来,宣许把鸟窝够下想扔掉,被顾兰拼命保了下来。

“这种活不了,太小了。”宣许皱眉说,“你别养不活又哭又闹。”

“我才不会又哭又闹。”顾兰不满的说,她看着那窝连眼都没有睁开的小鸟,嘟囔了一句,“我见人养过,人家养的可好了。”

“谁啊,谁能养活。”宣许抢不过来,随她去了,却偏要嘴贱一句“我认他做爹。”

“等着喊爹,儿子。”顾兰终于能够还嘴,扬眉吐气的回复道。

那一窝小鸟最后活了两只,刘郊编了笼子,挂在檐下。眼下正在叽叽喳喳的叫。秋风吹过院中,角落里扫起的落叶打着旋,顾兰捡来的花发出阵阵的香气。

听完陈润的讲述,院子中难得的静了静。

就连宣许都许久没有说话。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