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饮酒
鸿儒峰峰主原本是南峻山各峰里威望最高的,只因近年来,杰出子弟渐渐没落,多年未出一个天纵奇才了,但是以他经验来说,最终的杰出人才从来不是默守成规,循规蹈矩,往往是那些不拘一格,打破常规的弟子。
鸿儒峰峰主忍不住说道:“长老此话严重了。我也见过她靠一只笔降服了书灵,也听校武峰的弟子评论她如何独自与诸葛长老制衡,虽说是嘴皮功夫,敢栽跟头玩一玩,也算前途无量。”
长老拂尘搭在肩上是纹丝不动,他一脸肃然,“玩一玩?她自己挑的是非,如今不看好天问琴,却独自回南峻山闲游生事。蓝舟墨到底是不是魔族之子,大家心里都有数,任由下去,结果如何,可想而知。倘若真如她所描绘,禁术再现,天下将大乱,人人自保,何来太平?”
长老言之凿凿,鸿儒峰峰主听了也不敢乱进言,颔首抬眸看了看天枢仙尊。
江进未清冷的看着诸人,他也不屑长老的挑衅,他在想为何不见药尊褚若兰,也没开口问,说道:“长老言之有理,戴罪立功灵儿怕是目前办不到,最近她身体不适,暂时修养一段时间,萧峰主可有弟子推荐前去接替?”
鸿儒峰萧峰主在众目睽睽之下,瞬间底气不足,“人是有,只是........”
长老睨了一眼萧峰主道:“依我看,谁去都没有她本人去好,天问琴认了她为主,很多事她办起来或许才更便捷。再说不是让李清风与木婉璃同行吗?若是身体需要调理,让药尊给她把看,再开副药方,木婉璃一路监管,李清风的护身,应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吧。”
长老步步紧逼,谁都看得出他总是刁难乐灵玑,哪怕遇上天枢仙尊他也毫不退步。但是他对南峻山忠心不二是事实,他说的也尽然有理,也只有他敢倚老卖老,毫无顾忌直言不讳,所以众人都颔首低眉默默听着。
江进未也看出了结果,清冷淡漠道:“一入红尘,便生因果。”
这时突然外面传来一封信,说是一名黑衣人送来的,指定要交于天枢仙尊。信封上也指明天枢仙尊亲启。
江进未拆信细看。
“蜀道之难,倾城何当关?红尘云险,不如早还家。四月之约,会以如期至。”
信末尾没有署名,但是四月之约就已经知道是蓝舟墨送来的信,
江进未令人把信给诸位分看。
江进未道:“诸位可有话要讲?”
长老道:“先前老夫也说了,此子身份特殊,不能以常人判。何况身为南峻山的弟子,若南峻不安,何有家安乐?”
镇魔峰峰主言笑晏晏插了一句,“此信来得太及时,不免有些生疑。还是长老说得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年轻人有机会历练历练也是好事,禁术一事绝迹多年,这样一来也不会打草惊蛇,若真有大事发生,我们这些老头子定是要出马庇护。”
“是啊是啊!”众人一片点头附和。
江进未深邃的眸子寒意渐浓,一眼望不到底。
江进未看着乐灵玑,“你没有错,但是有失误,戒律峰峰主给你记了一个过。”
乐灵玑懵懂,揉着手指,“那.....那对师尊有影响吗?”
江进未轻柔拉过她的手,把着脉,道:“你在清静殿快乐吗?”
乐灵玑蓦然抬头看着师尊道:“师尊为何突然问这个?”师尊的眼神甚是温和,“师尊在哪里,灵儿就在哪里。有师尊在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我当然很欢喜。”
江进未微微抿唇,微微点头,他收回把脉的手,“最近睡眠可是不好?”
乐灵玑咬咬唇,垂眸道:“最近一直梦到天龙鬼玉,还有一个很奇怪的人,他就是天龙鬼玉说的华月,在梦里别人都叫他月公子,只有天龙鬼玉能亲近他。天龙鬼玉陪着他长大,又踏上复仇之路;山间林里,血雨腥风一幕幕都非常非常清晰,就如同我的亲身经历......我不知道这些与我有何关系,我只是师尊捡来的孩子,这些都应该与我无关才对。”
江进未微微一怔,思索中看到她痛楚期盼的眼神,他宽袖里藏着捏成拳的手,“都是梦魇,不必放心上,有为师在。”
乐灵玑听着师尊末尾说得沉,点头应是。
南峻山脚下,月光皎洁。
蓝舟墨手握金色雕纹酒壶仰坐在河畔大树上,树下双手环抱站立的逍遥在月光沐浴下居然也变得光亮。
蓝舟墨道:“逍遥!我们不醉不休。”
逍遥愣了片刻,跃上树杆站到他旁边,沉声道:“你突然来到这望川河边,盯我们的人可不少,我看你喝。”
蓝舟墨左手手肘撑在树杆上半躺着,当初第一次见到乐灵玑,她就是躺在这株大树上,睡得懒洋洋的,蓝舟墨想想都嘴角勾起弧度。
他右手拿着酒壶仰头又灌了一口,他抹了一下嘴角道:“扫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1】。逍遥来,就喝一口。”他递出去的酒壶一直没有收回的意思。逍遥嘴角一勾,接过酒壶浅喝一口。
“小气!”
蓝舟墨看着他说道,右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望了半天明月,蓦然伤感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2】。”
逍遥看着他,原本二人浪荡红尘,随性而为好不快活,短短几月,他眼中人,心中事,意中人,皆为一个人,酒壶一把扔给了他,“见南山,护南山。月下一壶酒,独酌无相亲,把酒仰问天:舟墨欺人奈何?”
蓝舟墨瞬间接过酒壶,仰身扑哧大笑,“哈哈逍遥啊逍遥,你还教我,你这混搭在一起的篡改,就不怕他们知道了半夜来敲你门?哈哈笑死我了。”
兴口拈来而已,逍遥看他笑个不停,眼泪都笑出来了,也不知道里面有几分是真欢喜。
蓝舟墨枕臂躺在冷冰冰的大树上,听着河边的蛙叫虫鸣声,一壶酒喝下去是乐灵玑,两壶酒喝下去还乐灵玑。
月色初上,轻薄如一袭素色缕衣,蓝舟墨用最烈的酒,一口一口辛辣的缝补这心雪霏霏的长夜。
最后,喝得烂醉如泥,却还是乐灵玑。
卫安站立在门口,远远看到迎面走来的褚若兰,他微蹙眉,侧首看了看主人,褚若兰已经走进。
乐灵玑坐在桌案旁,左手支在桌上撑着头,右手玩弄着赢鱼的胸鳍,轻柔如白纱细滑如绸缎。
突然见到一袭淡紫色纱衣映入眼帘,她抬头起身,“师姑.........”
因为那日与师尊的事,乐灵玑还有些没过去,笑得极不自然。褚若兰似乎也有些难为情,“听说你身体不大好,来给你看看。”
乐灵玑恍然醒悟,“啊?那,有劳师姑了,师姑请坐。”说着乐灵玑一把抛开赢鱼,连忙着手沏茶。心道:师尊不是给我开了药吗?一副药已经够难受了,怎么还来?
赢鱼原本享受得美美的,突然翻滚在地,冲主人挤了挤眼,靠一边凉快去了。
“师姑请喝茶。”她双手奉上,坐下的褚若兰见她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接过茶盏并没有喝,续而又放下温声道:“有哪里不舒服?”
乐灵玑这才坐下,“其实也没有那里不舒服,只是时常梦魇睡不太好。”
“把手递来我把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