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出山
清静殿里的龙骨水车转得水流哗哗响,桃树下的亭子里,乐灵玑正在描绘图纸,她也是凭着下山的记忆描绘。
至从上次和褚若兰谈话后,乐灵玑把清静殿里里外外走了个遍,从头到尾师尊要的不就是南峻山,天下太平吗?
至于他想过怎样的生活,他是否快乐,乐灵玑确实从没想过问一问,反倒给师尊凭添一桩桩麻烦缠身。过去丑陋吓人,怕人厌恶,如今好不容易正常一点,又说什么良人梦寐以求需要避嫌。
她叹了口气,心道:长得丑难见人,长得顺眼也闹心,那如何才好?
近几日很难见到师尊,但是最近晚上自己睡得格外踏实,也没有再梦魇,不知道是不是师尊开的药方起了作用,因为药尊开的药方他们都不知道扔哪去做好草肥料了。
乐灵玑画着画着,脑海里就浮现蓝舟墨的笑,温柔的师尊..........
她揉着脑袋,片刻之后又打起精神装作无事的样子,把画纸蹂躏成一块圆球,地上已经扔了好多白花花的圆球,她只扔不看,又拿起新的纸张开始画。
卫安端着药走来,把药轻放在石桌上,偏头细看,“主人,你这画的是..........”
被卫安这一问,乐灵玑手中中书君停在虚空,这才发现自己哪里是在画图纸,分明画了一男子,她连忙将画纸对合上。撇见卫安放在一旁的药,她放了中书君伸手端药,药在手里停了片刻,便一口饮下。
卫安一怔,平日主人喝药又是劝又是哄,可没这般豪爽,卫安微笑道:“主人今日心情可是甚好?”
乐灵玑用手帕拭着嘴角,卫安见主人时常把那张蓝色手帕紧紧攥在手里,不禁多问一句:“主人,你的手帕何时换成蓝色的?”
乐灵玑见他盯得紧,都忘记药的苦涩,心虚下连忙收藏起来,道:“嗯嗯,是换了一阵。对了,外面你查得如何了?”
卫安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回复着:“哦,主人是说李清风和木婉璃吗?不用主人超心了。”
乐灵玑偏头看着他诧异道:“为何?”
卫安道:“因为李清风与木婉璃都下山几日了.......”
乐灵玑抬眸,心里一怔,道:“李师兄说了提前通知我,怎么都下山几日了?”
卫安道:“是暗中离山的,许多弟子都不知道。主人,你看你做这些不就是想下山吗,你直接告诉天枢仙尊不就好了。”
乐灵玑思忖片刻,心中犹豫不定道:“可是,我也想在清静殿陪师尊。所以左右为难。”
卫安道:“他白日忙碌,夜间又为你弹《菩提心经》,你也没陪着他。据我了解,各峰峰主与长老都合力阻拦天枢仙尊下山查探人皮之事,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是南峻山掌门主事人,他这样做,悬的是后方诸君的忠义之心,偏偏天枢仙尊就冲最危险的大事前往。”
乐灵玑蹙眉,抿着苦涩的唇,道:“晚上师尊为我弹了《菩提心经》?我怎都不知道。”她心道:难怪自己突然就好睡了,原来是师尊!师尊想把自己安然留在清静殿,却引来诸多嫌隙,师尊不得不与他们周旋,这如何能行?
乐灵玑道:“这么说来长老让我下山是对的。卫安,以你观察来看,我早应该下山对吗?难怪师姑前几日也对我说要远离师尊。”
卫安道:“顺水行舟,不进则退。也并非如药尊说的那般严重要远离天枢仙尊。天枢仙尊是主人的师尊,也是主人唯一的亲人,主人想如何,与他人何干?倘若连主人都容不下的人,又何以堪任主人师娘一职。”
乐灵玑歪头看着卫安,平日不见他多话,这一分析还头头是道,不过如何把“师娘”这么温婉美好的期盼,被他说成是“一职”。
她温声说道:“卫安啊,你如何把我未来的‘师娘’当成了‘职务’来说了?嗯,”她斟茶递给卫安,“天热,喝杯凉茶。”
卫安俯身接过茶盏,讪讪说道:“谢主人!”
乐灵玑道:“那日校场卫安很厉害啊,现在分析起事来,也可谓军师也。乃我荣幸。想想如今就算外面千难万险,也胜过来来回回,总是不合时宜。”
卫安喝了一口茶道:“难得主人赞赏。那,主人可是有打算了吗?”
卫安见主人起身走到亭外,沐浴着阳光,她望着清静殿的一草一木,已经和它们很熟悉,拥着它们,她微微含笑。
仙源门地处最繁华的都城,人流熙熙攘攘,没有人注意到从天空中飞落下的机关雀,它飞进了人声嘈杂乌烟瘴气的赌场、高手如林人群混杂的黑市、彰显贪婪人性的地下钱庄,最奇怪的是有一只机关雀飞进了一所朗朗读书声的偏僻学堂。
最后落在一处半山亭子里,半挽在红柱上的白纱,一眼望去,白纱里面坐着两名男子,一高一低都相互各自戴着面具,高个子黑色皮衣劲装,黑发高束。他半垂睫帘,准备落下手中的黑子。
稍矮一点的男子黑发同样高束,着圆领丝绸白色袍子,袖口也收得紧紧,戴着护腕皮手套,他说道:“机关雀带回的消息一切正常。”他看上去比较清瘦。
“听说最近又收留了几个流浪的孩子?一切都好?”黑衣男子落子问道。
“对啊,物尽其用,不愁。”白衣男子举棋不定,看着棋盘佯装叹一口气,“诶,我说你怎么趁其不备出其不意又使诈,黑子,我要重来。”
“呵呵我说白子,技不如人不要耍赖。今日不早了,我时间紧迫,这次地煞谷一躺就不要去了。”黑衣男子沉默片刻,又慎重道:“白子你想想,地煞谷迄今为止无人踏足,光是传闻就是神秘诡异,我们何必.........去挣那份钱财?”
“这躺浑水又不是针对我们,担忧的人应该是‘黑风袭来见朱红’的蓝舟墨,险中求富贵的道理你不会不懂,何况就是因为太神秘莫测,所以我们才要去揭开他神秘的面纱。”白子侃侃而谈,兴致勃勃。
“话是这么说,我也是怕你有意外。你我黑白二子,谁也不能落下,毕竟默契的搭档难寻啊。”黑子沉了声。
“知道了,你就等好消息吧。”白子用力拍了一下他结实的肩膀。
黑白二子是机缘巧合下联手经营的明面、背地里的买卖,毕竟参合不光鲜的买卖,为了不影响现实中的生活,两人相互隐藏了相貌、名字、家事,以黑白棋子为名。
奇怪的是如此之下两人反倒心无芥蒂,配合无间把事做得顺风顺水。也许这就是难得的志趣相投,同道为盟。
乐灵玑准备了几日,在收拾东西时,发现蓝舟墨的蜻蜓眼琉璃珠还在自己手腕上,睹物思人,心里生起一股无名阵痛。
真想一把扯下扔了,有意无意的抓了两把,蓝舟墨在上面施了法,它就是死皮赖脸的躺着不下来。
乐灵玑抬眼看到窗户上的那个玉莲风铃,风一动,铃声脆响。再瞧着眼前的蜻蜓眼珠,圆鼓鼓的琉璃黑色,中心里面居然藏着一点暗红,那应该是蜻蜓的眼心,仔细一看还挺有神的,它似乎在为自己鸣冤叫屈,她终是掀下衣袖遮住。
若是再见了人定得还回去,也不能一直戴着。
乐灵玑痛定思痛最后抉择,告别了悉心照料的花草、红鲤鱼、龙骨水车、已经鸡蛋大小的桃.....留了一封书信便下山去了,她看似走得匆忙,为的就是不想自己突然又犹豫不决留下来。
按照图纸上的位置去道法观要经过绿髡颍镇上附近不远处有一个相对繁华的集市。
阳光明媚,人群穿梭,各种买卖吆喝声响在光照下,生机勃勃。
一名少女穿着深浅不一的紫色衣裙,紫色皮靴把小腿收了紧紧,护腕也收得紧致别样。她双手环抱,身边左右随着一男一女的布衣孩子,约十岁左右。
“今天你们想吃什么买什么,整条街里的东西你们随便挑!”少女嘴角勾起,破为豪气。
“姐姐,是不是每年我们拿到学院的第一名都可以吃好吃的,买自己喜欢的?”左边的女娃仰视着紫衣少女稚声的问。
“那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