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近前
第81章近前
摘星阁顶层,谢未染和黎青浓相对而坐。
摘星阁是整个皇城的最高建筑，建造之初是前朝末帝为了“登仙”造出来的，原本的打算是要建更高的，但还没建完,前朝被推翻,大干的开国皇帝为它封了顶。
现在,这座摘星阁的主要用途是作为钦天监观察天象的场所,当然，自从陛下登基以来，这群人就没什么用武之地了,现在正一个个埋头苦学天文和天体物理，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一脸苦相。
顶层的窗大开着，那是一扇足够大的窗户,几乎像是一个由夜色涂抹成的屏幕，冷风透过这扇大窗毫无阻碍地冲进室内，带走所有暖意。
谢未染和黎青浓身上都披着厚厚的披风大氅，缎面间洁白的绒毛因风而动，衬得眉眼愈发深邃。
火炉上方煮着温热的酒，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谢未染的怀中抱着一只手炉,包裹手炉的布料细腻柔软，她的指尖轻抚过其上缠枝的图案,接着缓缓温声道：“不巧，被您说中了,今夜的确没有星辰。”
“但有一轮圆月。”黎青浓眉眼柔和了些许,侧眸看向窗外,接着说，“很美。”
谢未染顺着黎青浓的目光看去,夜空中的那轮圆月，像是一颗放在黑丝绒盒子里的珍贵宝石，璀璨夺目。
于是她微弯了弯眉眼，有些戏谑地想到，还好这个夜晚不算那么不解风情，不过……
谢未染盯着酒杯中泛起涟漪的酒，眉头微微蹙起。
黎青浓收回视线后，看到的便是谢未染盯着酒杯一脸为难的样子，不由好笑似的开口：“怎么，这么想看星星？看不到就不开心，像个小孩儿一样。”
并没有因此而不开心的谢未染试图为自己解释一下，“没有，陛下，只是没有星空的话，有些计划就不得不做出一点点微小的改变了。”
“计划？”黎青浓扬眉，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接着问道，“什么计划？”
“唔。”谢未染略顿了顿，“或许，您能再看一眼窗外的月亮吗？”
黎青浓不明所以，但还是转头看向窗外，神情中透着些微妙的纵容，夜幕中那轮银色的圆月依旧清冷而迷人。
大概两三秒之后，谢未染嗓音有些轻低地开口：“好了，您可以转过来了。”
黎青浓回眸看过来，视线先是落在谢未染的眉眼，而后才不可避免地被谢未染手中的东西所吸引。
谢未染的手中，是一个酷似天空中那轮圆月的球体，大概有水晶球那么大，发着淡淡的光，表面明暗错落，看起来简直不像真实存在的东西。
“送给您的，陛下。”谢未染缓声道。
黎青浓盯着谢未染手中的那颗“月球”，眸光微动，片刻后，温声问道：“倘若有星空，你又准备送什么？”
“偷一颗。”谢未染一边将另一只手中的底座摆好，又将手中的月球灯放上去，一边擡眸，“臣先前仿佛说过了。”
黎青浓又看了眼那颗漂亮的月球灯，轻轻扬起嘴角，“很特别，朕再不会收到比这更合心意的礼物了。”
“您应该对下一个抱有更大的期待。”谢未染眉头微蹙，虽然她的确没什么挑选礼物的能力，但怎么也不会比第一次差吧……想着，她又含糊地补了一句，“但……也别太大……”
黎青浓缓声轻笑，“好。”
谢未染应了一声，垂眸，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像是先尝了下味道，确认可以接受，眸子微微眯起，而后将其一饮而尽。
黎青浓只是盯着她，看着她的小动作，微弯了弯眉眼，同样拿起了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口。
在简单喝了两杯酒之后，谢未染盯着窗外的夜空看了片刻，而后说：“臣该回去了，陛下，再待就太晚了。”
“你也可以选择留下来。”黎青浓慢条斯理地轻声道。
谢未染看着她眉眼含笑，“不了，陛下。”
拒绝得很干脆，也没有给任何理由，黎青浓眸光微黯，眉头下意识微微蹙起，开口时嗓音便跟着有些沉，“好，路上小心。”
谢未染应了一声，站起身，在黎青浓垂眸时向她走了过去，俯身给了她一个拥抱。
谢未染的这个拥抱很温暖，或许是她此前怀中的那个手炉的作用。黎青浓有些意外地擡眸，声音几近温柔，“这点儿酒就醉了？”
“没有醉。”
温热的吐息落在黎青浓的耳廓，带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栗。
“只是想了，便做了。”谢未染低声继续道。
黎青浓轻抿了抿唇角，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回应。
“原谅臣的失礼吧，陛下。”谢未染轻声说。
黎青浓正欲开口，谢未染便松开了她，接着匆匆走了，背影多少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至少，在逃避她的回应。
黎青浓盯着谢未染离开的方向看了半晌，敛眸，略一莞尔，又为自己倒了杯酒，抿了一口，低声轻语：“这算什么失礼？”
离开摘星阁的谢未染匆匆离开了皇宫，如果忽略她通红的耳根的话，整个人还算镇定。
由于第二天还要上朝的缘故，谢未染一回家，确认过孩子们都没什么问题之后，直接倒头就睡，那两杯酒似乎起到了助眠的作用，她很快就睡着了。
翌日，谢未染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起了床，简单洗漱过后，便坐上了前往皇城的马车。
辰时的上京非常安静，谢未染只能听到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都来自她目前乘坐的这辆马车。
而负责保护她的卫兵则跟在马车周围。
就在谢未染察觉到马车驶过一个拐角，试图依靠自己脑袋里的上京地图判断出马车行驶到了哪里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下了，紧接着便响起了刀剑相撞的声音。
谢未染面色骤沉，而后便听到作为车夫的卫兵严肃道：“是一些杀手，亡命之徒，不要出马车，谢大人，我们会保护好您的。”
砍杀声不绝于耳，谢未染甚至听到了长刀刺进人体，血液喷溅而出的声音。
一把袖珍的手枪滑入谢未染的掌心，它比谢未染的手还要短上一小截，里面装了六枚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