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梁彭阳不知从哪里偷来的军装，站在卫兵之中难辨真容，只听得声音在他身后忽远忽近，似是左右流窜。

“都说戏子无情，我看未必，宋先生对你倒是挺真切的，只是此刻他什么心境，我就不得而知了，我猜应是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吧，毕竟你可是他的命啊。”

傅斯年侧目而视，却未见他人，暗自给握在手中的家伙上了膛。

可他的心已是乱了，被绕耳的歌声占据了心神，再难集中。

明明过了今夜就万事平复再无阻拦，偏生他在此出现，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的淡定。

而此刻却仍旧不能松口半句。

“不过是自小养在家里的消遣之物，他如何，与我何干。”

偏巧，曲毕。

这句话，清楚响亮地传进宋珏耳中，将他以卑微残念砌筑的心墙击了个粉碎。

红胭陌，嫁衣殇，曲尽亡，不相惘。

他还当真是听懂了这首曲词，当真看了个意犹未尽的笑话。

宋珏看着台下那一双双讥讽的目光，他狼狈跑下舞台，却不知他离去的瞬间，傅斯年也忍不住跟着站起迈了一步。

但也仅限于一步的冲动，便被冷静替代。

夜歌场的大门突然关上，卫兵围堵住各个角落，将隐藏进来的山匪围困其中。

梁依莹惊觉不妙，想逃跑也是为时已晚，接连几把枪纷纷抵住她的脑袋，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斯年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梁依莹，你跟在我身边两年伪装得确实不错，但马脚也漏了不少。”

傅斯年一开口，她的脸色便立刻变得灰白，“表面上你装成个丫鬟，但实际上，你可是五樟山山匪梁彭阳的亲妹妹。”

“除了你以外，还有酒馆掌柜，卖米的小贩，包括百花楼的老鸨等等，你们混在淮城百姓用来对付我的二十七个人，每一个我都清清楚楚。”

梁依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这就已经相当于不打自招了。

傅斯年掏出家伙对准她的眉心，嘴角轻扬。

砰地一声，他的脚边顿时倒下一人，血染洋裙。

夜歌场老板应声倒地，肥胖的身子震得巨响。

“至此，二十七人，全部清除。”傅斯年嗓音浑厚，带着挑衅开口，“梁彭阳，还不出来？”

突然四起的枪声引爆战火开场，一时间场内混乱不堪，血腥蔓延。

傅斯年击倒几个山匪，转头却看见梁彭阳拿起他的军装披风，裹住自己朝着出口跑去。

可挡在他身前的人太多，流弹不长眼，一下闪避便失了目标。

暗处，宋珏心里杂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当听到这些话之时，他第一想法不是别的，而是庆幸傅斯年并非他以为的十恶不赦。

只要他还是自己熟识的那个人，就够了。

募地，一张浸了血的披风被送到他眼前：“宋先生，少帅让你穿上这披风，赶紧逃离这里，只要你穿着它，卫兵就会保护你。”

他虽听着，但心里却是另一番思绪，想着能帮到傅斯年，便没有片刻犹豫，一把扯过裹上了身。

只要吸引了山匪的火力，以傅斯年的枪法一定可以击毙梁彭阳。

于是，当那一抹身影闯进傅斯年视野之内时，却不知道，有些结局已然注定。

砰——！

来自身后那枚精准的子弹穿透披风，钻进他的心口，如吸附一般夺走了他的生命。

回眸，却看清他满意的微笑。

宋珏倒在地上放任那意识消散，忽然明白，他的人生真如他所唱那般，曲尽亡，不相惘。

傅斯年冲上去之时满目皆被染红，只看得见那一双恢复如初的星眸映着他的影子。

鲜血慢慢从他嘴角浸出，而他的脸上笑容重现，一如记忆中的当年模样。

他说：“幸好，原来的你……还在。”

傅斯年笑容慢慢怔住，鲜红慢慢染满他的胸口，戏服雪白，与鲜血交相辉映。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