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同归正文完
第67章同归正文完
它缓缓转动空洞的视线,聚焦在重新显现的简汐音身上，没有情绪的声音直接在虚空中共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扰动：“是你将他们挪移至此,还为他们施加了福祸因果之力。”
简汐音微笑：“自然,他们是我方的棋子。”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战棋”棋盘上的绿光大盛，无数绿色棋子仿佛得到无形号令,化作摧枯拉朽的碧色浪潮，向着象征混乱与奴役的红色棋子大军呼啸席卷，红方阵营节节溃败，溃不成军,刺眼的红光被势不可挡的绿潮吞没同化,又化作了新的绿色。
天道彻底陷入了疯狂,它不顾一切地将足以湮灭世界的终极指令狠狠砸向棋盘，整个天地震颤着发出哀鸣，无数红绿棋子在绝对抹杀的神威下寸寸崩解,连存在的痕迹都被彻底抹去。
就连刚刚逆转战局的简汐音，也被这股掀翻棋盘的狂暴力量再次无情吞没。
可就在下一瞬,简汐音又再度重新凝聚于它的面前，连同那些本该已消散于虚无中的芸芸众生，竟然也全都被一股力量强行回溯，如同时光倒流般悉数重现。
只有“简仙尊”身上那一道裂痕，以及简汐周身缠绕的前所未有多的因果力,彰显着刚才发生过的一切。
它们既是天道抹杀的“果”，亦是此刻她连接这片被强行复原世界的“因”。
“战棋”棋盘上，象征着己方阵营的绿色棋子已近乎铺满棋局。除天剑门与合欢宗外，须臾派、栖桐山的凤凰族群、以陈家为首的修仙世家等势力也都相继投身战场。
胜利之势已然倾斜。简汐音紧握希音剑,千年经营、累世挣扎、爱恨痴念……诸般因果尽数汇于剑锋之下。
无需多言，她剑指苍穹，清越剑鸣穿透寰宇：“来，希音，斩因！”
希音剑光化作一道割裂概念的裁决之痕，剑锋过处，时空法则为之呜咽，存在根基为之摇晃。这道纯粹由极致“因果力”凝成的无形之剑，不携风雷，不破山河，只带着对“存在根源”的终极否定，凌厉地斩向那规则本身。
简汐音只觉眼前景象寸寸碎裂，意识坠入一片无垠的绝对黑暗，仿佛被抽离了整个物质界域，跌落至万物初始或终结的边缘。
那是绝对的虚无，吞噬了光，吞噬了声，吞噬了时间与空间的概念。这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过去未来，只有一片纯粹的“无”。简汐音悬浮在这片终极的黑暗里，仿佛宇宙初生前的胚胎，又似万物寂灭后的尘埃。
好在这里除了她自己以外，还有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存在——天道化身的“简仙尊”，只是此刻它的身躯上，又无声无息地多了几道裂痕。
“简汐音。”它说道，或许不能称之为“说”，毕竟它也没有张嘴，只是将自己的意识清晰地映入了简汐音的识海，“你与我相似。”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吗？”简汐音不在意地耸耸肩，“那就轮到我来问了，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的轨迹，你的‘游戏’。”天道的意念毫无情绪地铺陈，“你刻意诱发他们心魔，此为第一重因果；你亲手解决那些心魔，此为第二重因果；你完成所有任务与成就，与更多人与物结缘，此为第三重因果。三重因果缠身，你却拒绝飞升，不能将这份庞大的因果力归还于我，且弃此方世界于不顾千年之久，你身上的因果之力不断堆积，但天地失衡愈发深重，终至崩坏边缘。”
“原来如此。”简汐音点点头，天道的答案并未出乎她的意料，漫长的对峙与思考，她早已猜得七七八八，“所以归根结底，是你自己能力不行，想出了这饮鸩止渴的下策，结果彻底失控了，就把我拖进来替你收拾残局？现在局面崩得更彻底，你掌控不住了，又想掀桌一了百了，对吗？”
天道看着她，它没有愤怒或争辩，只是平静地陈述着它认定的逻辑：“你的做法，确实是最快积累因果力的方式。你可以赋予他们心魔，我为何不可效仿？”
话音未落，一道凛冽剑光乍然亮起，悍然劈在那早已布满裂纹的天道化身之上。
“当然是因为，”简汐音手腕发力，似乎能听见镜面碎裂的“咔擦”声，“我的人，只能我自己欺负啊。”
裂痕再度扩大，那具化身几近崩解。它凝视着简汐音：“你会成为我。”
“你威胁我吗？”简汐音听懂了它的未尽之意。若天道消亡，作为此界最大因果承载者的她，必将成为新的天道。届时，她将与这个世界永远绑定，她将无法再回到她的世界，更有甚者，她或许连“自我”都无法保留。
她微微一笑：“那又如何呢？”
话音未落，她便不再有丝毫犹豫。希音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她榨干体内仅存的所有灵气，将其尽数灌注于这最后一斩！
剑锋划破永恒的黑暗。
那只是轻轻的，一种难以言喻的碎裂感在意识中蔓延。眼前那天道化身的“简仙尊”，在剑光触及的瞬间，无声无息地崩解消散。构成它的“规则”和庞大的“因果”被强行打散，化作最原始的微粒，回归于这片宇宙的混沌本源。
随着天道的彻底消逝，这片宇宙维系平衡的庞大因果线骤然失去了核心。如同百川归海，无数无形的因果丝线，从四面八方，从过去、现在、未来，疯狂地向着简汐音奔涌而来。
无数人的命运轨迹瞬间缠绕于她一身，它们带着千钧重担压上她的双肩，庞大的信息流冲刷着她的意志，亿万生灵意识在她脑海中共振：喜、怒、忧、思、悲、恐、惊……她仿佛在瞬间承受了整个世界全部的情感重量，身影在因果洪流的包裹下剧烈震颤，骨骼似要不堪重负地断裂，神t魂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灼痛。
希音剑这倾力一击的余波并未消散，那撕裂天道的剑光余烬，带着开天辟地的力量，竟将她所处的虚空也硬生生撕开了一道不稳定的的裂缝。透过那道空间罅隙，简汐音看到了现实世界，看到了她的家——卧室的台灯依旧散发着柔和的暖光，未关的电脑屏幕上荧光闪动，凌乱的被褥随意地堆在床上。
一个熟悉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她身后，剑灵寒星——或者说沈寒星深深地望着她，他平静地说道：“师尊，走吧。”
简汐音转过头看向他，他的眼神里糅杂着执着、不舍、痛苦、欣慰、释然……是所有复杂感情的集合。她没有立刻回应，只是轻声问道：“我走之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沈寒星只是回答：“这与您已经没有关系了。”
已经没有关系了？
简汐音想起刚才她作为世界容器时，掠过她脑海中的一切，她看见洛灵洛灵神情茫然地凝视着手中的掌门令牌，黎画还在不住张望寻找她的身影，张小萱正低声安抚着情绪波动的雁枫，顾归岚和白青崖艰难地坐起身，墨漓、晏昭临、慕容诀、潮渊和其他天剑门以及须臾派的弟子们一起清理战场，合欢宗、栖桐山凤凰和陈家在争论这场战争的善后事宜……
更遥远、更辽阔的人间中，还有并未消沉的人在努力修炼，幸存者推开断壁残垣下压住的碎石，灰头土脸的身影挣扎着爬出焦黑的废墟。她看见一张初入仙门少年的笑脸，看见一名孩童哭泣的眼泪，看见一缕凡间的炊烟，听见一声婴儿啼哭……
这些不是因果线，是鲜活的存在，是真实的世界，是生生不息的芸芸众生，是她此刻抽身离开后便会毁灭的一切。
她摇摇头，温柔地说道：“不，与我有关。”
说着，她在沈寒星骤缩的瞳孔中毅然转身，不再回望那条通往她原本世界的缝隙，而是走向了虚空的另一端。
本不稳定的空间缝隙在她身后逐渐闭合，她主动走进了那股因果洪流之中。
超越身体与灵魂极限的剧痛只有一瞬，简汐音便感觉自己的意识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一般，汇入了这无垠庞大的世界意识之中。
世界的法则、万物的因果、众生的祈愿，汹涌地灌入她存在的核心。她好像变得很大很大，大得可以覆盖整片天空，连绵山脉，繁华城池，又好像变得很小很小，小到能看清一粒尘埃的轨迹，一滴露珠的凝结，一只蜉蝣朝生暮死的短暂悲欢。
她是流转的风，是倾注的雨，是穿透阴霾的光，也是聚散无常的云。
她是一切，她是规则，她是因果本身。
她还是谁？还能是谁？
“师尊！”
“简仙尊！”
“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