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各方动向
第158章各方动向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东三营的风波果然如严恪年所愿,没有闹大。事情甚至没有闹到皇帝面前,只方盛问了一句,便不了了之了。
柏舟违反军令,严恪年定是要袒护他的,于是便不能声张,以在营中私斗为由打了他八十军棍,算是给他长个记性。只是私斗总要有个对象,本来王恢铁了心要顶上,最后还是没争过陆安。
可怜陆安清早刚带兵从六十里外拉练归来,便被柏舟的胆子结结实实惊到了,甲都未卸,去严恪年的帅帐内跪了一个时辰,总算求来个同甘共苦。
其实老将军知道,骂没用,打也没用,若是重来一次,柏舟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人的心意,是无法依靠外力扭转的。
只愿淮南王不要负他。
现在最麻烦的,是如何处理皇甫德本人。
为了拿到供词,严恪年放任殷寿将他搞成那副鬼样子,不说他能不能活到行刑那日,便是他能留下一口气去到刑场上斩首,也不可能将他现在这仅剩的半副身子公诸于众。
再者,要是叫上官寄发现,本该由他刑部处置的人犯被他们弄得不死不活,恐怕不是写几本弹劾奏章能够了事的。
不过老将军并没有烦恼多久,这边柏舟二人刚打完军棍,那边皇甫德便断了气。这位叱咤半生的大将军至死也不知道,自己被方盈昭的小把戏骗得团团转。
死了也好,死了,便省去许多麻烦。
严念的住处紧挨着严恪年,离营东很远,夜里根本未听到动静。天亮后睡眼惺忪地出来洗漱,遇上同样睡眼惺忪的柳阳,两人发现营里气氛不对,赶紧打听一番。结果除去柏舟陆安因私斗被罚之外,竟一无所获,连王恢都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肯说。
昨夜陆安根本不在营里,何况这二人好得可以合穿一条裤子,怎可能动手?
严念悄悄溜进柏舟的营帐,军医张子承正在为他上药,见她进来,忙用自己的身子挡住柏舟:“严小姐,此时不便,还请暂避。”
严念一吐舌头转身要走,柏舟自己一合衣袍叫住她:“无妨,我正好有话要说。”
张子承无奈退下了。
“到底怎么回事?”严念凑过去。
八十军棍不是那么好挨的,柏舟背上一片血肉模糊。他自己撑着床坐起来,皱着眉答道:“我担心夜长梦多,将营东那两千人私下处置了。”
“处置”是什么意思,严念自然明白。
“你竟敢……!”她压低声音,用手捂住嘴,“阿翁怎么说?”
柏舟苦笑,“还能怎么说?随意安了个名头打我一顿,给我个教训罢了。只是连累了老陆……”
严念聪明剔透,当下已经明白过来前因后果,轻叹道:“阿翁已经够偏袒你了,换了别人,这会儿恐怕人头落地了。”
“是,”柏舟点点头,低声道,“我去看一眼陆安,就要走了,你去看看严帅吧,他……毕竟年纪大了。”
“走?你要去哪儿?”严念诧异道,“你还有伤呢!”
柏舟淡淡笑笑,“严帅派我去青州驻地巡营,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三日上下。去一趟也好,省得成日在他跟前乱晃惹他心烦。”
严念咬咬嘴唇,想怨阿翁狠心,又明白这样的处置已经是网开一面了。沉吟半刻,只嘱咐道:“带上伤药。”
柏舟应了一声,严念起身要走,走到门口,脚步踟蹰起来,又回头望他,“这件事,他知道吗?”
柏舟顿了顿,面色未变,“昨夜的事瞒不住他,至于巡营这种小事,他自是不必知道。”
严念为他长叹一声,“淮南王上辈子不知做了多少好事,换得这辈子有你一心为他,挨了打也不吭声。”
皇甫德伏法,并未在京城掀起多大的风波,人们至多不过茶余饭后感叹一句,当年竟然是他?至于王仪之死,更是连谈资都算不上了。
朝中与皇甫德交好的忠勇将军高连熠自请去北地巡查,不知是担心受到牵连,还是对此不满要做个姿态。方盛准他离开,但只让他带走了两万人马。
东三营中,无论是营东的营帐,还是营北的牢房,都已经被洗刷得干干净净,像是从未沾染过血腥与诛戮。
日子流水一般过去,只是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有无数暗流涌动。
本以为不会对方盈昭入狱一事有任何反应的皇帝,终是在病榻上下旨处置了卫家家主卫符惠——没在明面上下令,让暗卫动的手。
当年卫家长女卫幼凭死于他的毒药之下,如今家主已死,次女卫幼嘉嫁作人妇,京城曾经的第一世家真正是后继无人,除去彻底没落,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
沈疏愚虽然资质鲁钝,但不是真正的蠢人,岳丈不明不白暴毙家中,让他心惊胆战了好些时日。幸好等来等去,除了损失几家店铺,没有等来其他处置,算是安了心,从此不敢再入京城,又从家族中物色起可以过继的孩子来。
在仲秋夜宴首先挑起事端的二人——卫家家主被杀,沈家在京中的店铺被户部全部关停。方盛明白,这是皇帝在敲打他,叫他不要再打方盈昭的主意。
他有些不服气,但是想到互市还要靠方盈昭去谈,又因为其他种种杂念,在一半自愿一半强制下,暂且放下了对方盈昭执着的怨恨。
严念依旧隔三岔五与方卓见面,没人觉得不妥,除了柏舟。他想要告诉严念,方卓曾在大理寺狱使过阴招,但被劝阻了。
“他对严念未必不是真心。”方盈昭道。
柏舟皱眉,“方卓表里不一,为人阴狠,实非良配。”
“是否良配,旁人说了不算。”
寒冬腊月,方盈昭抱着暖手炉,披着件裘皮大氅偎在窗前看雪景,整个人懒懒散散。桌上放着广口的青玉瓶,里面插着一大束蜡梅,让暖炉一熏,满室幽香。
柏舟最喜欢看他这样悠闲自在地打发时光,纵然心中还有无数忧虑与筹谋,至少这一刻是安闲的。便不愿坏他兴致,不再争辩,只暗暗想着,哪日遇到合适的机会,定要暗示严念一下。
罗浮和春盎各自抱着两只小酒坛路过窗下,见二人无事,绕进房间递过来一只。罗浮道:“去年酿的,还不太陈,殿下也可以尝尝。”
春盎用力嗅了嗅,惊喜道:“好香!是那日的蜡梅吗?”
方盈昭笑道:“那日折的早就落了,这是钱四今日刚从庄子上送来的,你若喜欢,拿一些去。”
春盎嘿嘿一笑,也不客气,伸手便取,嘴里还念着:“两支蜡梅换一坛酒,殿下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