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不过医者仁心

第54章不过医者仁心

“自然是不用娘娘再为臣女考量了，正如娘娘所说，其中利害，臣女比谁都清楚。趋利避害故而没错，但这世上凌驾于利害之上的东西太多了，爱情如此，尊严如此，志气亦是如此，于情于爱，臣女自然没有亏欠；于志气，臣女志在杏林，不拘泥于安王府安王妃；于尊严，臣女不可能嫁给一个未婚先有子的人，哪怕他是流淌着皇室血脉的皇子，是京城名动一方的安王殿下。”

这番话倒是震撼到了林芜霜，就连左右侍女都一时间大气不出，相顾无言，从彼此的眼神中找到了与自己一样的震撼。今时今日，哪个女子讲得出这样的话，皇后娘娘杜箬珠讲不出，惠妃娘娘林芜霜讲不出，慕府原来的夫人姬如歌也讲不出，而这个女子，论年龄阅历哪一个比得上这三位，她竟会……有如此想法。

“慕小姐好生志气，若是男儿身，定然是以身报国的英雄好汉，要说封侯拜相且不为过。但……”林芜霜回过神来，从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最后一个意味深长的转折听得人心下一惊：“但慕小姐女儿身，不易操心这些事情，还是念好三从四德，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王妃吧。”

“惠妃娘娘倒是一个很好的母亲呢。”慕云卿忽地放柔和了语气，顺应林芜霜的意思，重新坐了回去。她一手也搭在小桌上，上半身前倾，微微凑近了惠妃的面孔，忽地又笑了一下：“既想让儿子娶一个有家族背景，有自己本事，还能为脸上增光的正室王妃。又不想让儿子失去多年以来的真爱之人，不忍儿子伤心难过，所以还要成全安王殿下和苏小娘。这一出简直是一举三得，臣女嫁入安王府，今后行医救命，没人记得慕云卿，他们只会记得安王妃，而安王殿下又能与苏小娘出双入对，岂不美哉。而娘娘您呢，安王府得了臣女这么个医者，日后若行好事，譬如还能替太子诊治身体，圣上的嘉奖必然少不了的娘娘的一份。”

慕云卿顿了顿，接着说道：“而只要这样，安王殿下得偿所愿，苏小娘得偿所愿，娘娘您也得偿所愿，至于臣女的请求和日后生活，想来你们也不会在意。”

她唇角浮着一丝淡淡笑意，眼神里却是透彻而又冰冷，一字一句落在惠妃耳中，惹得她再也绷不住那挤出来的一抹笑。

“慕云卿，本宫已经说尽好话，利害分析也同你讲了，你若还是不领情，那你便好自为之！”林芜霜自着持身为皇妃的身份，脸上纵使有了愠怒之色，却也没有拍案而起破口大骂，她唇角绷直，转头对着一旁时候的侍女说道：“晴川，送客！”

那女子看衣着便知，定然不是宫中一般的丫鬟仆役。此时她两手交握于身前，低头颔首屈膝轻轻行了一礼，应到：“是，娘娘。”

随后她迈着小碎步款款走到慕云卿面前，对她说：“慕小姐，请随我来。”她点头冲惠妃示意后，带着慕云卿从台上下来，往宫门外送去。

慕云卿倒是乐得如此，她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令她倍感压抑的地方。直觉告诉她，惠妃还在她身后，用那双打探猎物的眼睛紧盯着她的背影不放，是以在慕云卿迈出大门的时后，紧绷的肩背也没能敢有一丝的松懈。

领路的晴川就在她前方，方才只有匆匆一撇，慕云卿并没有看清她的面容，只是听声音来看，是个稳重的女子。难怪敢跟在惠妃身边。慕云卿暗暗腹诽。

“慕小姐，接您过来的车马就停留在宫墙之外，奴婢不方便出去，只能将您送到宫门口。”她走着走着，忽然说了一句。慕云卿对此没有丝毫异议，便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这明仪宫本就宽阔，绕过一池人工湖后便差不多到了门口。慕云卿拖着长裙，走得十分不顺，所幸是跟在晴川身后，不然还能叫她看了慕家嫡小姐的笑话。

晴川将她送到后便冲她行了一礼，而后转身匆匆回去。这会慕云卿留意了一番她的面孔，发觉她同其他伺候的宫女不一样，面容也是姣好的，只是没有胭脂粉黛的繁复衬托，乍一看没有那么惊艳罢了。在明仪宫中，惠妃美貌必然是第一，那晴川次之，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慕云卿理了理长袖，出了皇宫大门。本以为侧边就听者马车，她可以回府去继续写她的手札，却不曾想车边竟是立着几个宫女，各个都是淡妆衬的脸蛋漂亮。她不着痕迹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她们在这站着，肯定另有目的。总不能是就为了来送送她这个慕府嫡小姐吧。

果然，慕云卿还没往过走几步，为首的女子便迎她二来，那人连带着后面两位齐齐向她行礼，异口同声唤她：“慕小姐。”

“你们是谁？”慕云卿也站定步子，皱了皱眉头。

“奴婢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娘娘得知慕小姐前来，特意让奴婢几个等在这里，说是，要请小姐去昭和宫坐一坐。”那人低着头，慕云卿看不见她的目光，若是能看见，定然会从中看到掩饰不住的怨恨。

秋霞得知慕云卿被惠妃娘娘请来后立马禀报了皇后杜箬珠，不出她所料，皇后当即要求她们无论如何都要将人带回来。听闻这慕府嫡小姐慕云卿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她三人在这等候已久，已久做了各种打算。

慕云卿也看得出来这一点，她只是思忖片刻，便点了点头答应下来：“既然如此，本小姐看样子是不去不行了。带路吧，带本小姐去见见皇后娘娘。”

太子殿下的母妃，慕云卿是见过一面的，便是那日为太子解蛊祛毒，皇后就在榻边攥着太子的手。慕云卿起初只看见她身为人母的脆弱，儿子卧病在床，宫中一众太医对此无可奈何，她只能着急，却无能为力。但在慕云卿提出要替太子诊治一番时，杜箬珠那强烈的厌恶和高高在上的鄙视，让慕云卿看清楚了这个人，果然，在母亲这个身份之前，她是一个皇后，在她眼中，自然是容不下一介名门之女来提太子诊治，何况此女还医术不明。

慕云卿知道，自己当时用的方法有些冒险了，但除那之外她也别无他法，更何况是生在古代的一众太医。若是不那么做，恐怕太子今时今日已经泉下安眠了。皇后若是对她有什么偏见，她也可以理解，毕竟，她杜箬珠是太子欧阳鄞的亲生母亲。

于是慕云卿随着秋霞三人再度入宫，这一次向着与明仪宫相去甚远的方向走去。早有耳闻，惠妃娘娘与皇后娘娘向来不和，却是没想到，二人的寝宫竟都在截然不同的方向。

约莫是行了不足半百里，面前就出现了一座庄严肃穆的宫殿，头上牌匾是与明仪宫同样字体的，龙飞凤舞的大字：昭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