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28.
◇第66章28.
越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忽然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眼前这少年的样貌有些“眼熟”了。
因为他曾见过这人的家属，还被那人一拳掼倒在地上，差点被当做养料拖到石臼中。
——三十二号区即将卸任的塔主，周章函，那个自越杨进入蜂巢以来，就再没出现过的家伙。
难道说眼前的这个少年是他的亲人……甚至——是他的儿子？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呢？堂堂塔主家的小少爷，想也知道家里人会万般娇贵地宠溺着，不会被实验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没有人拥有那样的权力，就算是周章函本人……
应该也不会忍心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变成所谓的“虫母候选人”吧？
暂且否定了这一系列可怕的猜想，越杨不得不承认，随着自己了解得愈发深入，有关这片“实验基地”的真相，反倒越来越不清楚。
“对这小孩儿同情心泛滥倒大可不必，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他只是一只披着人类外皮的虫子，仅此而已。”小雪适时提醒，并且还刻意颇为残忍地补充说：“比起考虑他身为人类时的身份，让他多发挥发挥自己的实用价值，你觉得呢？”
意思是要他多去减少自己的竞争对手么？
虽然小雪的话或许没错，但越杨还是略微有些不舒服：“话虽这么说，但……就不能换个说法，稍微迂回一点么？”
从不内耗，也甚少感到自责，小雪冷冰冰道：“我这是理智分析，不让你被一时的情绪冲昏了头脑，反正他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同情心泛滥又有什么用？”
“……要是事事都理智分析，那么从一开始我们就应该不叫孟卓带着你上路。”拳头不由自主紧了紧，越杨耐着性子道：“更何况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你跟他一样，也算是‘留存部分人类意识’的存在吧。”
意思是对于自己的同类，最好还是不要这么刻薄。
“……”小雪沉默许久后才答：“跟他不一样，起码我强大得多，而且我……被禹涧雪点化过。”
“这个地方的所有生灵，不都是因为禹涧雪曾经的来到才被改变命运的么？仅仅只是强度上的区分，并不能说你跟他就是不一样的。”越杨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对小雪说话，但看着这孩子眼角的泪水，他实在是忍不住。
其实他心知肚明，这一路上，小雪帮了他许多，甚至可以说没有小雪，他便不可能平安无事地走到这儿来。
但或许真是因为精神压力太大，他实在无法像小雪一样，对这一切都秉持着事不关己的玩乐态度。
“抱歉，我只是害怕我也变得跟这些蜜血激昂蜂一样……失去人性了，我不该把我的价值强加到你身上。”于是很快后悔，越杨为自己的失言道歉了。
“哈，我才不在乎，反正我只是一个‘不通人性’的残忍变异兽而已，”语句的最后小雪的声音变得小了些：“说什么跟禹涧雪一样，都是假的。”
“别这么讲，要是你没有人性，也就不会帮我了，其实……你的理智一直指引着我，反正无论如何，你是我的朋友。”越杨说着，用自己的手指戳了戳小雪的花瓣。
“朋友？我？”
“嗯啊，别告诉我咱俩相处这么长时间，你对我啥感情都没有。”
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嗓子那般，小雪顿了许久，后才磕磕巴巴道：“……变异兽没有人类的情感，我劝你还是不要抱无谓的希望了。”
“不管你有没有人类的情感，咱们都生死与共，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越杨一边说着，一边尝试扒掉周金宝身上的衣服，“得给他换一身，不然满身是血，看着还挺吓人的。”
“把衣服放到房门口的脏衣篓里面，第二天会有工蜂来处理的。”说完前半句，后半句小雪冷笑着喃喃：“说得好像很关心这个人的样子，但接下来还不是……”
“你说什么？”越杨没有听清他的话语，越杨只一边忙活一边询问着。
“……没什么。”小雪别别扭扭地，如是回答说。
·
将沾满鲜血的衣物处理完毕后，越杨为还周金宝打了一个地铺，意思是让他跟自己一起在这个房间里面休息，虽然于蜂巢而言，他们二人同时处于一个空间是不合理的。
小雪不止一次表示这种只有人类才会在意的舒适性蜜血激昂蜂并没有实感，对此越杨却答：“一切只图个心安，毕竟也不可能我睡在床上，他站在一旁看着。”
“好吧，但是要记住你们两个不能同时出现在那些工蜂面前哦。”小雪颇为好心地第n次提醒道。
“而且还要确保平时出面的是我不是他，这话你都说过好多次了，我知道的！”
以为终于大功告成的越杨将身体狠狠摔在了绵软的床榻上，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休息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身旁好不容易经劝说躺好的周金宝，竟毫无征兆地坐起身，尔后他就当着越杨的面，就那样一步一步走到房门口，不顾越杨的阻拦，打开门，关上门后离开了。
“搞……搞什么啊？怎么忽然跑了？叫也不听……做什么去了？”越杨一时间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应该追出去强行将人拖回到房间内部。
“都跟你说了他的行动是被627设定好的，我看看，这个时间……应该是去清理其他女王蜂候选人未孵化的卵了吧，说不定还会在路上遇见同行，呵呵呵，到时候又是一场血战了。”
“……”越杨瞪大双眼，他的心情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形容。
“不要用人类的思维代入它们这种生物，它们不需要休息，是完全凭借虫类本能在行动的。”不止一次，小雪在越杨的脑海中如是提醒。
“是吗……”或许直到现在越杨才隐隐认清了这个事实……但，当他闭上双眼，不知为何，那周金宝道出自己名字时的眼神、包括小马哥谈及自己的研究的时刻……都令他无法如此心安理得。
就算行动被支配，就算无法说话、就算只能遵照虫类的本能行事。
但他们身体的一部分，毕竟是由人类组成的。
他们的想法、他们的痛苦，不能用嘴，又该用什么方式倾诉而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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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已下定决心要好好休息，但躺在绵软的床榻上，越杨的内心仍迟迟无法平静。
他的脑海里止不住闪现的，是周金宝为自己屠戮其他同类的景象。
砸碎的蛋壳、喷溅的血液，这一切的一切都将被视为“功绩”，算到自己的头上。
“我真不明白你们人类为什么要想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来折磨自己。”
于是为了让他好好休息，小雪做出承诺，会趁越杨睡着的时候通过梦境的方式尽力同他共享一切有关禹涧雪得胜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