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分离与等待
第169章分离与等待 果然，翌日一大早，用早膳的功夫，绘春便进来禀告道：“小姐，真让您猜中了。老祖宗昨夜连夜召见了三夫人身边的两个大丫头，珍珠被开了脸抬做姨娘，玛瑙拿了二十两银子，当场撕了身契。”
“老祖宗从底下挑了两个小丫头送到欣和堂里，说是珍珠玛瑙年纪大了，再留在府中不像话。听说，老祖宗还打算再寻两个身家清白的女孩子，正儿八经地为三老爷纳进来呢。”
将一碗碧粳米粥喝了个底儿朝天，苏知婉轻笑：“三叔昨夜去荣和堂了？”
“小姐神机妙算！”绘春又为她添了小半碗粥，口中笑道：“三老爷昨日晚膳是在荣和堂用的，用完饭又多留了半个时辰，期间屏退了丫头们。再从荣和堂出来的时候，三老爷的面色便好转了许多。”
果然如此……
苏知婉心下轻笑，面上却没什么太多的表情。祖母还是疼这个小儿子的，一看他真的被媳妇恶心到了，二话不说就为他抬新人。可祖母不知道，这个小儿子，可不是几个普普通通的姨娘就能满足的……
“罢了，不说这些。咱们该准备准备，去大姐姐那儿看看了。”用罢了早膳，苏知婉心情甚好地移步出门：“明日里就是及笄礼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缺的。”
绘春拿着一件披风追了上来，仔细地为她披了，又拨开路边的杂草与露珠，小心地扶着苏知婉向前走去。
而此刻，朝堂上，卢景琛正单膝跪地听着启元帝吩咐。将挑选的精兵强将一一点出来，启元帝语带欣慰：“这回，就靠你们这些好儿郎为朕稳固江山啦！”
“臣等领命！”被点到名字的少年郎们皆是年少俊彦，此刻听到有机会上战场，心中皆是热血沸腾。他们齐齐跪在卢景琛后头，喊声震破天际。
而后宫里，苏玉锦仍不错眼地盯着素锦等人收拾东西，生怕错漏了什么。仅仅一天多的功夫，就已经收拾出了半屋子行囊。哪怕知道儿子到最后不会把它们都带上，可她就是控制不住，一定要做些什么事情，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那么伤心不舍一样。
苏知梨的及笄礼并不能算热闹。毕竟是一个庶女，其父又是庶出的，故而及笄礼上，收到帖子却托病没来的小姐们多得很，只有那些与安阳伯府一向交好的人家和一些地位不显的小姐们才如约前来。
老祖宗心情最近一直算不得好，先是儿子在外头不知所踪，后是外孙年纪轻轻就要带兵出征，而后小儿子房里又闹了幺蛾子，如今儿子对自己的妻子可谓是避之唯恐不及，更不用说主动亲近了。
故而及笄礼上，她也只带着苏知婉略坐了坐，等到衣裳换了两遍，礼节也都接近尾声了，她便笑着道了恼，又带着苏知婉出来了。
“囡囡，你要不要准备些什么，给湛哥儿带着？”瞧着苏知婉有些神思不属的模样，老祖宗有些担心：“现在离出征还有七八天的功夫呢，你要准备些什么也来得及。”
笑着摇了摇头，苏知婉扶着老祖宗，语音浅浅：“有皇上和皇后娘娘牵挂着，他自然是什么都不缺的。准备得多了，反倒是累赘，还不如什么都不准备。”
“话虽这样说没错，可是……”
“祖母，不用担心我。”晃了晃老祖宗的胳膊，苏知婉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我知道的，景琛哥哥会平安回来见我。”
摸了摸小孙女的发顶，老祖宗笑得有些欣慰又有些心酸。婉姐儿是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可似乎自从她回府之后，过的日子就没有一天像是孩子要过的日子。她总像一个小大人一样，年纪还这么小，就要承受本不该她承受的一切。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尤其是在心中有些不舍又有些酸涩的时候，时光便更似沙漏里的沙子，唰唰地流着，抓也抓不住。
还是换上上次出门的时候穿的男装，将头发绑成了简单利索的男儿模样，苏知婉对着镜子打量了自己一眼，看向花凉：“我这般装扮，没问题吧？”
“若是小姐的脸能黑一些就好了。”花凉以手托腮上下打量，最终道：“这样白面俏郎君，走出去可能被小娘子们丢手帕丢花果，麻烦得很呢。”
“就你促狭！大晚上的，哪里能看清面皮是白是黑？又哪里有夜不归宿的小娘子？”将腰带紧了紧，苏知婉道：“走吧，该出发了。”
如今大概是三更过半的时辰，待摸黑到城门处，大约已经是四更天了，而那时候，正好是大军要拔营出发的时候。站在城门上送别离人，再回府，天色也不过刚刚亮，如此无人发现，正正好。
“是啊，大晚上的，连面皮是白是黑都看不清楚，又哪里能看清哪个是情郎？”花凉跟在苏知婉身后，小声嘟囔：“至于夜不归宿的小娘子，这儿不就有一个嘛！”
权当没有听见，苏知婉推开门，整个身子都踏入了夜色中。月光带着隐隐的星辉洒落下来，秋天的风凉凉的，吹得人从心里发冷。可只要一想到那个将要离开的人，苏知婉便觉得，这点凉意根本算不得什么。
从京城到西南，大军行进的速度就算再快，肯定也比不上配备了快马的精锐。这一路下来，少说要半个月，甚至还要更久。
西南一带地势复杂，要想摸清楚情况，大约也得花去很长的时间。等到真的开始两军对阵了，那时候，京城都该要到了大雪纷飞的季节了吧……
也不知道，这个年，景琛哥哥有没有办法回来过。若是没有，那他一个人，苦守一个寒冬，等到真正得胜归来的时候，也不知要多久以后了。
站在城门上，看着黑压压的人群脚步整齐地向外走去，苏知婉忽然觉得一阵悲凉的感觉袭上心来。知道那个人将要去哪里，甚至能推测到那人何时回来，这种等待都似乎很是难挨。
若是不知道呢？若是生死相隔？若是永远不知道日子的尽头，那种等待，该是什么样的滋味？等待的人，又该有多情深多勇敢？想到上一世的种种，她忽然眼睛一酸，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