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摁在雪地里
第53章摁在雪地里 若是当初自己再勇敢一点，将妹妹也抱出火海；或者再懦弱一点，干脆在那场大火里一了百了。无论哪一个结果，都比现在好啊……
奶声奶气的“哥哥”仿佛还回响在耳畔，可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却再也不见了。这么多年，他从不敢想过去的事情，只日日夜夜地练武想要报仇，而每一个午夜梦回的时候，心里的自责与内疚都会如潮水一样淹没他……
窗外忽然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雪，而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铺天盖地的雪花似乎想要掩埋整个世界，毫不停歇。
“小姐，外头有什么好看的？雪这么大，快别开着窗啦，小心受了寒。”见苏知婉已经在窗前站了小半个时辰，绘春终于没忍住，将炭盆里的火拢了拢，又上前关了窗。
“不碍事，今年的雪下得偏早了些，天气还不算冷呢。”没有拒绝绘春的好意，苏知婉视线自窗棂上挪开，淡淡地笑了笑。
真真是冰肌玉骨的妙人儿！饶是绘春已经伺候了苏知婉许久，可还是经常会被她的容颜折服。不，不仅仅是容颜，更难得的是这份气度。尤其是在这雪的映衬下，她就宛如误落凡间的仙子，让人惊艳，却生不出丝毫亵渎之心。
“看什么呢，怎么像个呆子似的？”伸出手来在绘春眼前晃了晃，苏知婉笑着打趣。
“小姐这么美，奴婢可不是看呆了去嘛！”绘春亦笑，顺势往苏知婉手里塞了个小手炉。
打量了一下精致可爱的手炉，苏知婉很是无奈：“这才刚到十月，哪里用得上这种东西？”
“十月里已经很冷啦，再过一阵，都该穿大毛衣裳了。”刚一说完，绘春便觉得有些不妥，忙描补道：“小姐身子好，不怕冷，可其他小姐们早就躲在屋里不出门了。”
是啊，京城里的冬天向来都来得比徐家庄早，也比徐家庄的冬天要冷……
忽然间觉得有些凉意，苏知婉自己连倒了两杯热茶，喝完了才觉得舒缓许多。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绘春，她语带安抚：“不用这么谨慎，过去的事情，没什么不能提的。之前不在府里的时候，我也并未过什么苦日子。”
静静地看着桌上的花纹，苏知婉的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过了许久许久，她才缓缓开口：“从库房里挑三五匹细棉布，要雨过天青色的，再可着你的心意挑两匹锦缎。锦缎你就拿回家去，细棉布托你娘送给徐大娘。对外就说是我赏你的。”
“哎，那奴婢再从库里拣几样笔墨纸砚，一并送过去吧。”绘春看似毛毛躁躁，实则最为机灵，这些事情，她心里早有了猜测，闻言并不吃惊。
苏知婉点了点头，算是应了，末了嘱咐道：“不用着急，等天儿好了再去，左右不差这一会儿。”
绘春应了，怕苏知婉想起前事心情不好，便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逗乐的话儿，毛茸茸的西瓜也在一旁转来转去，软乎乎的肚皮紧紧地贴着苏知婉，嘴里咪呜咪呜地叫着。
这大概，就算是岁月静好吧……丢了一块点心喂西瓜，苏知婉摸着它的小脑袋，笑得很是欢愉。
“哎呀，翠竹姐姐怎么也不打把伞？”却是描樱的声音在门外传来：“姐姐快把鞋子换了，别冻着。莺黄，快去我房里拿件新袄子，再找个厚实点儿的斗篷！”
出事了？这么大的雪，翠竹怎么会亲自过来？难道祖母病了？心里七上八下的，苏知婉小跑着打开门，恰好对上翠竹笑意盈盈的脸。
“小姐别担心，我就是顺路过来瞧瞧。”换掉底儿湿了个透的鞋子，翠竹抖了抖身上的雪，脱了斗篷方才入内：“我出来的时候雪还没这么大呢。小姐快进去，我身上凉，别过了寒气。”
绘春忙将手炉塞到翠竹手里，又扯了一床薄毯过来：“姐姐好歹顾惜着些自己的身子，雪大了随便打发个小丫头找把伞，也能将就着用，何必顶着风雪走路？”
用薄毯将翠竹裹了个严严实实，又重新沏上一壶热茶，绘春笑道：“姐姐先在这儿暖和着，我去煮碗姜茶，就要劳烦姐姐替我伺候小姐一会儿啦！”
轻轻地合上门，绘春轻手轻脚地离去。翠竹喝了一口热茶，直是熨帖到了心里：“还是小姐会调教人，一个个的都这么有眼色。”
“这可不是我的功劳，这丫头，本来就机灵着呢。”端起茶盏暖了暖手，苏知婉笑着道：“乍一听说你过来了，我可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荣和堂出什么事儿了呢。”
“老祖宗好着呢，小姐不用记挂。倒是那边儿，今儿个可真是热闹。”瞟了一眼慈和堂的方向，翠竹笑得乐不可支：“她以为她还是当家夫人呢，张牙舞爪，厉害得很！”
不等苏知婉问，翠竹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说了出来：“今儿个早上，天寒的很。刘嬷嬷请夫人做早课的时候，便被她百般推脱，直到稍微暖和点儿了，她才裹得像个熊一样到了佛堂。”
“午间用膳的时候，刘嬷嬷已准备好了膳食，可夫人死活不肯用，说那都是残羹冷炙，连家里的兔子都不吃！”
“刘嬷嬷气得狠了，让夫人跪在佛前忏悔，可夫人倔脾气也上来了，死活不跪，就连下午的经书也不抄了。”
虽说佛堂里没有炭盆，但香火旺盛，倒也不是十分冷。秦氏如此发作，大约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想压制住刘嬷嬷了。可她一个失势的伯府夫人，凭什么压倒在宫中浸淫多年的女官？
果然，翠竹接着道：“刘嬷嬷一面差人来荣和堂禀报，一面拽了夫人跪在廊前，并将夫人身上的大氅除了，就让她跪在风雪里。”
苏知婉眼睛瞪大，很是惊讶。秦氏怎么可能如此听话？
“小姐可能不知道，刘嬷嬷年轻的时候可是练过武的人。”翠竹想起了秦氏狼狈的样子，掩口而笑：“夫人敌不过刘嬷嬷的力气，被生生摁着跪在了雪里。我过去的时候，她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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