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疑心
第79章疑心
万慈穿着一身华贵的旗袍,满头白发梳得一丝不苟。
众人自动分开通道,祁灼也跟着起身,所有人齐声贺寿,声浪震天:“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太太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个微笑,然后缓缓转头,看向主位上的人。
封庭安依旧安然高坐,两根手指撑着太阳xue,纹丝未动,眼中笑意也一分不减。
祁灼作为旁观者,看着眼前诡异的场景,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但这祖孙两人上次见面还算平和,如今不知道因为什么又交了恶。
“奶奶,听闻您近来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封庭安笑意深邃,“寿宴喧闹,也没必要亲自过来,叫人传个话就完了。”
“你倒是有心,”万慈中气显得不足,但声音却如当初般平稳,“我这把老骨头是不太中用了,但七十二岁大寿一辈子也就一回,再闹,也想亲自过来看看。”
“哦?那您可真得看好了,”主位上,年轻的家主傲慢得不成样子,“看看封家是怎么被我打理的井井有条、焕然一新,看看封家盘踞百年的长龙血脉,是如何被我提纯的。”
“更要看看,这些腐朽的枯木,还能苟延残喘到几时?”
万慈闻言,忽然笑了,她手里仍旧攥着那串佛珠:“是啊,庭儿,你做的很好。”
宾客们忽然觉得厅内空气变得压抑起来。
祁灼神色漠然的站在一边,不知道为什么,封庭安每说一句,祁灼生理上的难耐就多一分。
低烧伴随着的眩晕感愈演愈烈,祁灼低下头,自顾自缓了一会儿,再擡眼时,发现万慈竟然在看他。
然而紧接着,封庭安终于起身,遮挡住万慈的视线。
他半跪在轮椅前,替万慈把薄毯掖好,用一种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了些什么。
万慈笑着,轻拍了下他的手,像是悲悯。
一派状似温馨,孝子贤孙的场景。
封庭安做完这一切,从容起身,他目光淡淡扫过全场,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威严:
“开宴。”
乐声再次奏响,宾客们如梦初醒,纷纷挤出笑容,举起酒杯。
祁灼站在原地,看着封庭安转身向他走来,又看向万慈被医生缓缓推离、消失在侧门阴影中的轮椅。
封庭安温热的手掌擦过祁灼的侧脸:“坐。”
祁灼其实打算去外面吹下风,大厅内太热了,他想出去缓解一下自己的头晕:“我出去打个电话。”
封庭安下意识拦腰捞他一把,诧异:“打什么电话?”
“举报电话。”
封庭安:“……”
.
初秋的风裹着残存的花香迎面扑来。
祁灼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气灌入肺腑,堪堪压下眩晕感。
他沿着青石板小径漫无目的地走着,祁大影帝从没想过,在自己私事上还能有这么思绪万千的时候。
他脑子有点乱,在十分压抑的环境下,总能让他回想起不愉快的场景。
寿宴正厅的乐声越来越远,祁灼转过一丛开败的紫阳花,忽然顿住脚步——
万慈的轮椅静静停在池塘边的老槐树下,独自望着水面,单薄的背影被手中雪茄冒出来的烟雾笼罩。
祁灼本能地后退半步,细微的声响还是惊动了轮椅上的老人。
“小灼,”万慈没有回头,声音粗粝,“过来陪老太婆说说话吧。”
池塘里一尾红鲤跃出水面,“扑通”一声溅起涟漪。
祁灼盯着那圈扩散的波纹,恍惚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不可挽回地碎裂。
他顿了顿,最终走到轮椅旁。
“你会抽烟吗?”万慈问他。
祁灼回应:“会。”
万慈轻笑一声,从轮椅上挂着的锦袋里取出个烟盒:“试试,庭儿他父亲生前最爱的大前门,我留着……总想着哪天能给他捎去。”
祁灼接过那支年代久远的香烟,滤嘴已经微微发黄。
“您不该单独待在这里。”祁灼吐出一口烟,劣质烟草的焦苦在舌尖蔓延,“那位医生呢……”
“打发走了。”佛珠串缠住万慈痉挛的手指,“我告诉她……想看看当年缨竹埋胎盘的老槐树。”
祁灼瞳孔微缩。
民间传说,世家大族会将男婴的胎盘埋在宅院古树下,以求子孙根脉繁盛。
而眼前这棵三人合抱的老槐树,树皮上还留着当年封庭安出生时刻下的家纹。
“您想说什么?”祁灼眉心微蹙。
万慈默默弹了弹烟灰,望着远处老槐树上的叶子:“听好了孩子……药……别再吃他给你的任何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