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第305章[VIP]
第305章第305章[vip]
网上有些新闻中的女性生孩子跟玩儿似的,出去参加个泼水节,半途中把孩子生了扔垃圾桶里,回来还能继续参加节日。
偏偏她周边的朋友、同学,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太平的。
不是孕期吃山楂罐头吃多了血流不止紧急送医院,就是七个月胎心停止,紧急剖的;还有胎盘低置大出血直接摘了子宫的,有同样是胎盘低置,在医院住了两个月保胎还是早产的;还有和她关系很好的校友,怀孕六个多月了,因为劳累过度终止妊娠的;还有她家楼下烧烤店老板娘,怀孕四个月了,以为胎坐稳了,晚上家里忙不过来,她出来帮忙,四个多月的孩子就这么没了的。
虽然除了少数几人真出了事,大部分人都是有惊无险,但身边朋友同学们的经历告诉了她一个事实,就是怀孕的人真的不能把自己当做平常人对待,这个时期的她们,哪怕很多人表面上看着没事,实际上她们的身体就是比平常人要虚弱很多,要爱护自己,爱护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然最后伤身伤心的,依然是她们自己。
但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人依靠,可以让她们在孕期停下来,就如同前世她怀阿锦时,一直工作到八九个月,原身这个大姑奶奶,在生产前三天,还在挑着木桶,给家里的水缸挑水,生完孩子不到十天,就要下地干活。
这不仅仅是这个时代女性的现状,在她前世社会的女性,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所以在体验过一次孕期的无助、无力与虚弱后,她一直避免让自己再次步入那样无力的特殊时期,只能依靠他人来照顾自己的虚弱时期。
她是排斥怀孕生子吗?她是害怕怀孕生子期间,虚弱无力不得不依靠他人时,又得不到帮助的自己。
她并不是独生女,她哥哥的孩子,一个比阿锦大三岁,一个比阿锦大半岁。
世俗好像默认了,在女儿和儿媳之间,他们只能照顾一方,他们选择了照顾与他们感情更深的两个孙女。
这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没有人规定,你一定是必须被选择的。
她平躺在火炕上,双手甚至枕在脑后,语气平静又悠然,“我只是有些害怕。”
这一刻,孟福生觉得她遥远的仿佛是天边漂浮的云,明明那么近,又那么远。
之后的日子依旧平静,好似什么也没发生,只是许明月明显不像过去那么拼了,总是荒山与蒲河口两地早出晚归,水埠公社的事情现在都是许金虎在做,蒲河口的事情现在有周宗宝、许凤翔、许凤潮他们,养猪场有郑济河、老范、陈卫民。
就连之前说好的,要教临河大队的青年们开拖拉机的事,都被暂时搁置了,家里有什么事,她都会去喊阿锦和孟福生。
她始终记得,闺蜜身体明明那么好,怀二胎的时候情况差到她担心她是不是要为那个孩子一命抵一命。
她当时疑惑的问了闺蜜一句:“怎么回事呢?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啊。”
从来都精力旺盛的闺蜜回了一句:“可能是大龄产妇了吧。”
不服老的她们,第一次承认自己,进入了‘大龄’期。
自己这个身体,也进入了‘大龄’期了吧?
好在,现如今的她,不是前世独自一人的自己,身边还有阿锦、有孟福生、有张医生在帮她。
张医生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总是会过来安抚她:“没事的,很多人四十多岁还能生呢。”
许明月笑笑不说话。
许是和张医生接触的多了,许明月也察觉出张医生的兴致似乎也没那么高,越是临近过年,她越是心事重重。
许明月想到她的情况,或许她是想家了,想自己家人了。
“你这段时间心事重重的,如果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会帮。”许明月坐在火桶里,轻声和张医生说。
张医生看着许明月如今还平坦的肚子,犹豫了许久,才苦笑了一声说:“不知道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夫家这边已经全部与我断绝了关系,我娘家那边,父母都不在了,只剩一个哥哥。”她说:“我从小跟着父母学医,家里医馆被我哥继承了,他翻过年也有五十几了,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了。”
如今她就只剩她兄长一个亲人,她兄长比她当初批斗的更狠,被下放到更加苦寒的大西北,一晃两年多没见,她也不知道他情况怎么样了。
她笑着看向许明月,不到五十岁的人,头发已经斑白,像六七十岁的人,“父母去世后,我就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每逢佳节倍思亲,我……”说着,她蓦地低下头,不让许明月看到她眼中强忍着的泪。
许明月一直没有问过下放到她这里来的这批知识分子,他们的家人情况。
一来,她个人能力有限,能够在自己有限的权利范围内,保护好他们就已经不容易;二来,即使她知道了他们家人的情况,在如今这个时局,她也无法插手去帮助他们的家人。
不是与世隔绝的大河以南平静,就代表着外面也平静。
可许明月见她开口,就知道她必然是有事相求,便问她:“那你知道你哥哥被下放到了哪里吗?你想要怎么做?”
听她这么问,张医生反而犹豫了。
她自己都还是一个犯人,她能怎么做?
她怕自己一个私心,会打破如今蒲河口农场的平静。
当初她哥哥先被下放,后来才轮到的她。
许明月也温声安慰她道:“你哥哥和你一样是医生,医生在哪里都是被需要的,即使是到了大西北,想必那里也不会太苛待医生。”
张医生却根本不敢想。
可她还是强忍着心中悲痛和苦涩点头,勉强露出一个笑来。
她和她哥如今这样的身份,不能写信,不能看望,又能如何呢?
许明月看她这样,沉吟了会儿,说:“你要实在惦记,回头写封信,等开春咱们山上的笋和蕨菜长出来了,给你哥寄些笋干和蕨菜干去,这些即使被人翻找出来,应该也没什么。”
张医生却是抹了泪,有些惶惶然的看向许明月:“真的可以吗?”
许明月想了一下,确定的点头:“到时候我给你包裹里放些咸鱼干。”
东西寄到地方,咸鱼干还有点价值,或许会被人拿走,笋干和蕨菜干这样不值钱的玩意儿,应该能到达她哥手上,当然,也有很大可能,连有包裹的事都不会让犯人知晓,私下就被人瓜分完了。
张医生没想到她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眼底不由露出感激的笑来,紧紧抓着许明月的手,又哽咽地落下来:“小许书记,谢谢你,谢谢你……”
其实去年过年时,她就已经在担忧她的亲人,可她什么都没说。
她怕,她怕在她不知道地方,她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也悄默无声的没了。
之后的时间,许家一直喜气洋洋的,许凤莲生了头胎,多年不孕的许明月也怀孕了,许凤发年初六也要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