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是童言无忌
本以为是童言无忌
下车的时候,陆瑾珹刚替时熙拉开车门,刚准备将时熙抱起来,却不料她像是诈死了一样,猛的睁开了眼睛,自己从车门垮了出来。
时熙佯装环顾了一下四周,“啊?我不是在喝酒么?都到家了?”
当她的视线与陆瑾珹交汇了之后,时熙的瞳孔更是睁大,“啊!是你带我回来的?”
看着动作有些过于浮夸的时熙,陆瑾珹只是静静点了点头,淡定的好像在上车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实在谢谢你了!车钱你等会微信发我,我转给你,我喝的有点多了,哎呦!”时熙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脑壳子,一蹦一蹦赶忙进了单元楼。
时熙大步跨进了电梯,突然想起来陆瑾珹还要坐电梯上来,最后还是为他一直按着开门键,等他走了进来。
陆瑾珹有些惊讶,他以为她会一溜烟跑了,但他也只是不动声色静静站在时熙身后的电梯角落里。
一、二……电梯升到十二楼,时熙内心进行了一场绞刑。电梯一停,她回头向陆瑾珹再次道了声谢,打开门后连忙砰地关上了家门。
放肆的是她,最后尴尬到没脸的也是她,果然酒精虽好,但是这冲动有点过头了。
在酒吧里,和沈雨桐聊了半天,她一直在思考,自己究竟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这个突入其来闯入她生活里的男人。不知为何,和陆瑾珹在一起总是带给了她跌宕起伏的情绪,她总有一种很多年如一日的生活突然被打破的感觉。她自己也觉得好笑,自己的人生也才短短二十几年,她却有一种冥冥之中莫名重复的疲惫感。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着自己咖啡店老板的工作,没有什么波澜,没有什么起伏,一切好像按着原有既定的程序前进着,直到陆瑾珹出现的这短短十几日。
哪怕只是短短十几日,她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好像变成了一个正常人。她记忆里的家人、朋友,在一点点融入她身体的记忆里。
她记得,她以前在孤儿院待了很多年,可是她对那些岁月没有一点情绪,一点记忆,回想起来,也只是一段刻板存在的记忆,不带任何感情的色彩。
她记得,她母亲去世了,但原因,时间,以及所有正常人内心都会存在的与母亲相处的情感过程,在这十几日之前,是模糊的。
陆瑾珹突然的出现,从玻璃幕墙中远远看到的那一眼开始,她开始做梦,许多身体体验过的细节伴随着梦境一点点渗透进入她的脑海之中,那些挣扎的,那些痛苦的,那些不为所知的细节,以及如今那段让她最为畏惧的错乱记忆。她母亲的死亡与她自己之间的联系与纽带。
之前,她只觉得自己好像活在了一个狭窄的蚕蛹之中,安逸却又无趣。陆瑾珹的出现,突然打破了她生活按部就班的一日有一日。
酒喝完了,时熙本来也只是想借着酒劲表达一下自己封闭的情绪,反正陆瑾珹也只会觉得自己是个酒鬼,却没有想到,自己大胆到,直接上手了,还一直在陆瑾珹的身上蹭。想到这里,时熙绯红的面颊滚烫。
她没喝醉,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做了这些事情,身体放佛根本不受控了,痒痒的,陆瑾珹怀里散发着的淡淡薄荷味让她沉迷。
时熙越想越不对劲,自己还开始回忆起来了。
但比明天见面尴尬先到的是闺蜜的电话,沈雨桐像是掐准了时间,在时熙洗漱好,准备将整个人埋入到被窝里的那一刻打来了电话。
“我说,熙熙,怎么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实际上没喝醉啊。我们这酒量谁比得过你这个大酒鬼。”
“雨桐,你就别揶揄我了。”
“说吧,装醉干了什么。”沈雨桐死抓不放,在酒吧的时候都没有问到什么东西,这不得趁着抓到装醉把柄了问点东西出来。
果不其然,时熙又在转移话题,“我说,你不是最不看好陆瑾珹的么?”
“我是不看好他。”沈雨桐耸肩,“但是耐不住你喜欢啊,你就说我说的是不是?是谁第一天就把人家一个大男人带回家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欲求不……”
时熙连忙打断了沈雨桐,她的嘴永远说不过这姐们,再说下去,白的能说成黑的,黑的都能说成黄的。
“我不是不看好他,只是他的身份太奇怪了,就好像,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一样,我想不明白什么样的人查不到任何身份的信息,通缉犯?黑户?我不好说。”
是啊……怎么会有一个人就这么闯入了她的世界。
入室抢劫的恋爱吗?但是他说,他认识曾经的她,那些被遗忘的记忆也只能等到再次在她的大脑中浮现的那天,再去验证了。
沈雨桐见时熙又陷入了沉思,一言不发,叹了口气。
“反正你注意安全就好,别被搞个什么杀猪盘什么,我还是很相信你的眼光的,这还我从认识你开始,一次见你陷入爱情的蜘蛛网呢。也不早了,晚安。”
“好,晚安。”
时熙抱着枕头,思索着,努力在头脑中寻觅着一丝陆瑾珹的痕迹,但除了那些儿时的梦,她什么也不想来,酒精终究让她在胡思乱想中无意识地陷入了梦乡。
熟悉的小男孩再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他牵着少女的手走在那片三色堇花田里。
那片她看不见一个人,走不到尽头的三色堇花田之中。
男孩时不时擡头看向少女,深邃的黑眸之中闪烁着激动的点点星光。
“姐姐!这里是不是很美!”
少女微微一笑,每一抹笑都被男孩的黑眸捕捉,小心翼翼存放在名为记忆的保险箱之中。
“姐姐,我说过了,我会陪你一直走,哪怕花田没有尽头,这个世界没有尽头,我也会一直拉着你走下去。”
此时的少女只当童言无忌,男孩的话只是笑话,是小孩子之间总会约定终身的家家酒。
注视着一切的时熙,眼眶不知何时挤满了泪水,那只小小的手又回到了她的身边,轻轻握住了她的生命。
男孩和少女向前走着,最终消失在了花田看不见的远方。时熙本想跟着走过去,却不知为何双腿像被打了麻药,动弹不了一点。
她任由混着花香的微风吹过面颊,打落下那些泪水,滑落。
越来越多的泪水让她的双眼逐渐模糊,将她的视网膜侵蚀,最终被刺眼的无影灯取代。
待她再次睁眼,她置身于一个手术室之中,她的身体被一叠叠厚实的绿色无菌布铺盖着,这是哪里?
封闭的房间、巨大的无影灯,为什么她会躺在手术台上。
突然,她只感觉身体被冰凉的针尖刺入,一股冷得让人倒吸一口气的液体顺着一个点一点点渗透进入她的身体之中,凉意顺着温热的脉络将她全身包裹,意识在一点点涣散,她只看见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注视这一切的发生。
那张脸,在她回想起来是谁之前,她已经因为麻药而陷入了短暂的沉睡。
她没有疼痛,没有意识,空有一具任人宰割的躯体,她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再属于自己。